('
心里的乱麻缓慢地生长,探出毛茸茸的刺尖,参差地刮蹭着他的血肉。
魔王最终还是牢牢地束缚了怀里的人,把那一管魔血强行灌了下去。
希尔文颤抖着闭上眼睛,重新魔化的他苍白得像是一具尸体。
故事缓慢地走向既定的结局。
希尔文似乎是完全放弃了活着的念头,他甚至不再点起身上仅剩的那枚传递人界消息的符咒,完全不理外界的事情了。
看起来,他简直是万念俱灰默默等死。
但是同时,他又执着地逼迫魔王,每几天都必须让他恢複成原本模样,一个小时。
魔王不能不同意——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希尔文自杀还是能做到的,除非魔王真的不给他任何一根头发丝的自由。
他不可能千百年地这麽做,那样他得到的无异于一具木偶,或者尸骸。
然而,2天,也不过是区区48个小时。
这样耗下去,和慢性死亡又有什麽区别呢?
又不知过了几日,也许是过了两月,魔王收到了来自人界的信件,是侍卫长传递给他的。
那信件上,写着人类世界新发生的变化。
希尔维亚在魔王的身边,看到了那信上的内容。魔王低垂着双眸,双手捏着那封信,突然发动了魔法。
那一封信无声地化为了灰烬,魔王擡手,一枚看似完全相同的新信件出现在魔王手中。
希尔维亚看了这封僞造信件的内容:……
他觉得有些无奈,从过去,到现在,魔王一直在用着欺瞒、哄骗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可是,无论是希尔文还是他,都是最厌恶欺骗和蒙蔽的那种人。
他跟着魔王拿着这封信来到幽囚之所,刚刚恢複本来面目的希尔文正坐在桌前,目光空漠,细瘦憔悴,看起来没什麽精神。
魔王把那封信搁在希尔文的手边。
希尔文并无抗拒,也并不看魔王一眼,淡淡地拿起了那封信,轻飘飘地展开。
他的金色长发流水一样垂在椅子上,又垂落在地上。
希尔维亚的视线跟着希尔文的一起迟缓地挪过那一排排的词彙。
“为什麽要让我看见这个?”希尔文的声音细微,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我只是想让你有点事情做。”魔王的声音低沉。
“哦,谢谢。”希尔文说着,眼睛里一丝神采也没有,和他刚到魔界时判若两人。
“外面死掉多少人都和我没有关系。”曾经会为了任何弱小者拿起长剑的指挥官,这样说。
这熟悉的对话撞进希尔维亚的耳中,当日暴露在镜湖下那水波粼粼的往事,又一次从岁月的尘封中被赤·裸裸地揭开。
命运缔造的完整闭环,也终将紧紧扣上,无论是否沾着往来人淋漓猩红的血。
希尔维亚突然觉得难以承受。他也说不清,明明是他人的故事,为什麽却让自己的心头如此苦涩。
魔王还在说话。
这些内容是当时镜湖下的情景中没有的。
魔王说:“你也看见了,信上面写得很清楚,战乱后,瘟疫横行,人界的这场瘟疫带走了很多人的生命。”
“人类束手无策,魔界却有很多效果特殊的魔药,能够医治疫病。”
希尔文终于擡起头,看了魔王第一眼。
他没有说话,他能猜到魔王要抛出什麽条件。
魔王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我,那麽我会让侍卫长带着足够的魔药,送去神殿。”
希尔文:“……”
他没有再搭理魔王,只是静静地坐着。
魔王:“……”
他们就这麽僵持了很久,魔王好像终于放弃了,他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指间握着的那枚东西也渐渐从黑暗中现出原形——一根通体光滑、象牙白色的笔。
这正是那根希尔维亚一直带在身边的笔。
两百年前和两百年后,这根笔都好像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然温润光滑,毫无瑕疵,笔尖利如锋刃,漂亮极了。
虽然希尔维亚从来没有探究清楚过这根笔真实的用处,但是很显然,这根笔附带的秘密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否则,魔王绝对不会在此时此刻,将它拿出来,送给希尔文。
这根笔到底是什麽?
希尔维亚依然毫无头绪。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看到那笔尖锋锐的光芒,心里一颤。
“给你的。”魔王说。
希尔文却对这支笔兴趣不大,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魔王于是也就将这根笔放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的一切同镜湖下面的情景并没有太大区别,魔王俯身解开那枚镣铐,看着希尔文在床上躺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