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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兇狠,落到希尔文身上却轻柔极了。治愈魔法疯了般地输送,他咬着牙,听到那个人竟然还在虚弱地低笑。
“魔王陛下,你好着急……”
他有些嗔怪地趴在魔王的怀里,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触摸魔王拧起的眉心。
“这麽着急,为什麽不来找我呢……让我一步一步爬回来。”
“你好冷酷啊……”
魔王一把捞回他的手,发抖地确认他浑身的伤口确实在慢慢愈合,然后抱着这个几乎只剩一口气的人,在温热的浴池里洗掉了他浑身的污血。
温热的水雾里,失血过多的体温慢慢上升。
冰块一样的另一个人也缓缓融化。
魔王紧紧地拧眉,连希尔维亚都能感觉到他彻底混乱的情绪。
希尔维亚突然一顿,他感觉到滚烫的热意从他的脸颊滑落。
水迹流淌得很急,涓涓砸在水雾里,像融化掉不再出现的雪片。
希尔文在哭。
他一边落泪,一边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斐尔德的手臂瞬间猛然收紧,就好像有一柄刀子生生刺进了他的心口,让他痛得一抽。
他突然好像什麽也不想管了,紧紧抱住了这个人,把他单薄的身体全然置于自己怀里。
这一幕和希尔维亚掉进七泉池的那一夜如此相似,他湿透的薄衣几乎没有一般贴在身上。
魔王紧紧地抱着他,一把将他从池子里捞起来,将浑身湿透的他放在床上,裹在柔软的被间。
希尔文仍然在不停地掉泪,他目光迷蒙地看着魔王,然后往魔王怀里又偎得更紧了些。
斐尔德压抑着自己,拿着一根银匙,舀了一勺补充体力的蜂蜜糖,低声说:“张嘴。”
希尔文没有反应,仍然带着满眼的泪水看着他。
斐尔德于是低下去,轻轻捏开他的唇齿,把那一勺蜜糖喂进去。
希尔文随着他的动作,顺从地张口慢慢含住银匙,柔软的唇裹着硬质的勺柄。
魔王的呼吸顿了一顿。
银匙缓缓地抽出来,唇齿轻轻地一抿。
希尔维亚看着斐尔德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触着他突然沉重而压抑的呼吸,脑子里乱得像是被翻搅过几轮。
而在这个时候,希尔文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轻轻地说:“我发过誓。”
魔王骤然盯住了他,没有动。
他艰难地支起潮湿的身体,探身捧住了魔王的侧脸。湿透的发在肩背上淩乱地纠缠。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在我来魔界的时候……我立誓今生永远不会再回到人界。”
魔王的眼神定住了。
“……我不会再回去,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的骨头也会埋在魔界的泥土上,和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再无关系。”
他轻轻地说。
“斐尔德。”
魔王盯着他,之间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就好像浑身充满了什麽难以控制的情绪,像一颗被山石压住的种子那样,被压抑了很久。
然后骤然生发。
魔王听到这个人类说——
“我没有地方去了……”
“你愿意留下我吗?”
在这句轻不可闻的话语落下同时,魔王猛然低头吻上来,裹挟纠缠不留半点余地。
唇齿间残余的蜜糖甜得要人性命,他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就好像在这一道远离世界和逃离了时间的罅隙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温热的指尖触感让人发疯。
在浑身绷紧的那一刻,希尔文仰着头,静静地又淌下一行眼泪,然后缓缓蜷缩进身上这个人的怀里。
“斐尔德。”他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
所有的眼泪,半干的,新淌的,都淹没在缠绵到极致的吻中。
世界,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死亡
这安静笼罩下来的时候, 希尔维亚险些以为,火柴已经已经烧尽了。
但是他没有醒来, 眼前仿佛笼罩着一片迷蒙细碎的星空。
炽热而沉重的呼吸在他耳边,他感觉到身上传来柔韧而坚实的触感,把他紧紧禁锢在怀里。
他仰着头,浑身无力地轻轻颤抖,软得像是失去了骨头。
过了好一会儿,那片谜一样的星空才缓缓暗下去, 他的视野渐渐恢複,红色丝绒的床顶在幽暗的光线下华美之极。
而斐尔德在俯身,细细梳理他的头发。
希尔维亚已经全然懵住,他不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从来没有的体验让他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这一切都和生日宴那天极其相似。
他默然。这一切发生在两百年前,比他早了这麽久。
他想, 这确实是顺理成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