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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从脊椎慢慢泛上来的冰凉。
终究是什麽也看不清。
在这恍惚迷蒙的思绪里,他就这麽跟着魔王回到了卧室,重新顺理成章融回了还在睡觉的希尔文身体里。
这个夜色下的吻持续了很久,吻得希尔迷蒙的眼睛逐渐睁开,泛起水光。
希尔维亚在半恍惚里,用希尔文的眼睛看斐尔德的眼。
魔王在想些什麽呢?
可是室内太幽暗,希尔文眼里的水雾又太模糊,他看不清斐尔德的眼睛。
他想,斐尔德是不会发作的。
当初他抱着杀死魔王的目的来到魔界,一剑刺向了魔王的心口,斐尔德也没有怎样。
他容忍了他,容忍了这个足够有趣的玩偶对他造成写猫挠一样的伤害。
可是不确定的是,希尔维亚不知道,以魔王的骄傲,是否能容忍有人这样玩弄他的感情。
他被斐尔德当小猫逗,斐尔德被希尔文当小猫逗。
他当时为此而怒不可遏,斐尔德应当也是一样的。
可是斐尔德的吻这麽轻柔又密不透风,一点也不像生气,反而透着隐约的难过意味。
他听见魔王在他耳边低声问。
“你爱我吗?”
希尔维亚一愣。
他万万也没想到,斐尔德问出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希尔文翕动的睫毛在空气中一停。希尔维亚觉得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他不知道希尔文会怎麽回答。
“也许吧……”
希尔文挪开了迷蒙的眼睛,半睡半醒地轻轻往魔王怀里又蜷缩了一下。
他的长发蕩悠悠地散落在床被间。
希尔维亚又一愣。
如果希尔文是清醒状态,那这句话的意味足以让任何人震惊不已。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吐露出这样的态度,几乎就像剖开了自己的心,只在表面覆盖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遮掩。
他心里有点难受。
这就是那瓶魔药的效果吗?
这真是太残忍了。
这个回答落在魔王眼里,魔王仍然静静地望着他。
他扳过希尔文的下巴,柔声问:“你没有否定,那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的声音幽深蛊惑:“那麽告诉我,为什麽喜欢我?”
希尔文皱了皱眉,拿起身边的枕头直接丢在魔王身上,半睁着眼歪头看着魔王。
“你真的是魔族吗?”他反客为主,哼了一声。
“哪个魔族像你这样。”希尔文说,“话这麽多。”
他的声音介于清醒和迷蒙之间,低音像琴弦微颤,尾音又很轻,银鈎一样鈎在人的心口。
斐尔德忍无可忍,闭上眼再次噙住他的嘴唇。
然而,魔王没有看到的是,在他闭着眼的时候,希尔文始终睁着眼睛。
他眼中没有半分睡意,目光是一片彻底的清明。
魔王浑然不知,仿佛绝望般沉湎在怀里这个人唇齿间的柔软和灼热间。
就好像,可以不用去想明天。
在魔王终于松开的同时,希尔文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在魔王的怀里,仿佛再次陷入了安然沉睡,全然放松,就好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不会记得半夜里醒来的这场迷迷蒙蒙的对话。
然而并不是这样。
希尔维亚罕有地没有在希尔文睡着的时候跟着魔王离开。因为他感觉到,希尔文根本就没有睡。
果然,第二天早上,魔王离开以后,希尔文直接睁开了眼睛。
他瞬间从床上坐起,没有半点迟疑。
“滚出来!”他低声冷冷地说。
然而那团无形无状的黑影没有出现。
“你背着我做了什麽事情,这麽不敢面对我吗?”希尔文冷笑,“既然你不想出来……”
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餐刀,正是那天他用来戳刺自己手臂的那柄。
他想也不想,直接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肩窝。
一瞬间,血液飞溅。
而接下来,希尔文开始缓缓拔出厚钝的餐刀。
要不是希尔维亚同步感受到了瞬间炸开的疼痛,单看希尔文毫不迟疑的动作,简直会以为他其实感觉不到疼痛。
他到底要做什麽?
希尔文淡淡地拔出刀,然后又是一刀捅向自己。
这个疯子这次捅的竟然是自己的颈侧血管!
毫无疑问,这一刀扎下去,又没有治愈魔法,人一定会死。
黑色的阴影瞬间出现在房间里,一道触手闪电般抽过来裹住了餐刀,然后强行抢走了这个危险的金属器具,把它扔到了一边。
这致命的一刀被险而又险地拦下了。
而从始至终,希尔文的眼睛根本没有眨一下,仿佛完全预判了这一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