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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地上淌着干涸的血迹,希尔维亚沉默了,明白了这屋里为什麽没有人住。
屋主人已经被杀害了。
在混沌之地附近,这根本不算新鲜事。
一夜没怎麽睡,又经历这麽多事,他已经感觉到了深重的疲惫。斐尔德虽然为他愈合了大多数的伤口,但是失血带来的虚弱不会消失。他需要休息。
希尔维亚蜷缩在桌边,卷起衣袖,露出被他下狠手割开的手臂。一道微红的刀口赫然其上,并没有被完全治愈。
即使是魔王,也不能凭空治愈圣剑的伤口。
他放下袖子,迷迷糊糊刚陷入睡眠,肩后突然一凉。
希尔维亚瞬间警觉,低头一躲,一匕首直接扎了过去。那东西动作十分敏捷,竟然跳着闪过了,腥臭的长舌接着向他甩过来。
希尔维亚向桌子下面一滚,抓住了壁炉边的柴火,微弱的魔力流淌向指尖,木柴在火魔法下点燃,他眼疾手快用燃烧的一端抽向探进桌子底下的舌尖。
魔族发出凄惨的嘶鸣,长舌瞬间烫伤收回,希尔维亚手里的木柴也因为迅猛的挥动而熄灭,燃烧了一半的木炭上升起袅袅白烟。
他正準备应对这个魔蜥蜴接下来发狂的攻击,突然,屋门被人一把拉开,一只圣裁官专属的黑色长筒皮靴踏进来。来人持着一把骑士剑,一剑砍断了魔蜥蜴的头。
蜥蜴身体弹动,这人又把那长满斑纹的躯体破成了几段。
希尔维亚在桌子底下,盯着那垂落的长剑和上面滴落的蓝绿色鲜血,一声也不出。
长剑上的花纹熟悉得让他心惊,那是属于某个人的骑士剑,他绝对不会认错。
他希望对方没有发现桌子底下藏了人,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这不可能,手里柴火上不完全燃烧的白烟已经暴露了他。
他还没有动静,对方突然一剑斩向桌子,木头桌子裂开成两半,希尔维亚撑着地侧趴着一躲,尽量显得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剑。
几缕黑色的长发在这一剑下簌簌飘落。
那个执着骑士剑的人身上倒没有穿圣裁官黑色的服制,只穿了薄薄的皮甲,缝隙间露出饱满的肌肉。他身材精悍,面容却温和浪漫,金发绿眸,释放着英俊而坚毅的气质。
他将剑稳稳搁在希尔维亚清秀莹白的颈侧,目光落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他感觉到了魔族的气息,却没从这家伙身上找到一些魔族的种族特征。
“是个……魅魔?”这位圣裁官大人皱着眉低声自言自语。
希尔维亚一愣,赶紧故作慌乱摇头。他轻轻地蜷缩了一下双肩,长睫害怕地不停颤抖,黑色的长发在这动作下有些乱了。
从来风格强硬的圣子殿下真是调动了全身的演技,才做出这种柔弱害怕的模样。
圣裁官突然想到了什麽,丢给了他一枚晶石尖锥,让希尔维亚刺破自己的手腕。
看着流淌出的血液渗入尖锥産生半黑半红的颜色,他惊讶地说:“你是半血?怎麽不告诉我?”
希尔维亚轻轻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他当然得“不会说话”,他又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一说话,不就彻底暴露了?
他很清楚,面前这位圣裁官就算睡着了,都能分辨出他的声音。
圣裁官用魔法变出纸笔,放在他面前,一连串地问他:“你原来是什麽人?几岁了?住在哪里?怎麽会变成半血?变成半血多久了?现在又为什麽出现在这里?”
希尔维亚就拿过笔,歪歪扭扭地写。
“我是孤儿,今年二十岁,我叔叔以前住在这附近,但是我找不到了。三年前,我被抓去了魔界,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刚刚从魔界逃出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着写道:“大人,我是被抓走后被迫变成半血的,也没有伤害过别人,我发誓!”
圣裁官说:“这附近的人都逃走了,你应该是找不到你叔叔了。你在魔界,都遇到了什麽?”
希尔维亚听了这话,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在纸上写:“我一直被关在地牢里,我什麽都不知道。几天前,看守没有锁好门,我就拼命逃了出来。”
圣裁官于是上前半蹲下来,擒住他的手腕,手上魔法的黑色光芒一闪,一根锁链扣在了希尔维亚手腕上。
他注意到希尔维亚手腕上好像本来就有两圈红痕,像是锁扣磨出来的,跟被关在地牢里的说法吻合。再往上,好像有一道还没好的刀痕,应当是吃过苦头的。
圣裁官顿了顿,没有点明。他其实刚才就注意到,这人的颈侧也有一些淡红和青紫的奇怪痕迹,甚至往下深深陷阱锁骨以下的阴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