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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永远不可能被完全预料和控制。

两人的床沿悄无声息出现了金属的锁链,他将锁链扣在这人的手腕和脚踝。

魔王想,这样一个家伙,只有被关在卧室里,才不会陷入危险,叫他后悔和心痛。

锁扣很紧,希尔维亚在昏沉间不舒服地挣动,手腕磨出了一圈红痕。斐尔德这麽默默看了他很久,隔一会就低头情难自已地吻他一会儿。

最后,他还是把锁链解开了,把怀里这人的手脚收进被子里放好。

他曾经想永远关着那个人,每天都去为他解开又扣上锁链,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人彻底不离开。

然而那个人刚一挣脱,就死在了外面。

出于这样的阴影,他永远不可能再对希尔维亚做同样的事。

他起身,返回了微森格尔维宫,去处理魔王宫的一团乱麻。

然而仅仅三个小时后,去而複返的魔王看着已然空空蕩蕩的大床,眉头拧起,陷入了危险的沉默。

*

希尔维亚笼罩在一身漆黑斗篷里,行走在看不到尽头的荒漠上。远处是魔界的边境城市——明珠一般的弗拉明多戈城池,这座罪恶之城、享乐之城、放纵之城,就是他刚进入魔界时晕倒的地方。

也是他最开始被斐尔德捡走的地方。

哦不,希尔维亚面无表情地想,什麽斐尔德,是魔王陛下才对。

短短三小时,他像一个争分夺秒的流窜犯,从王城的中央逃到了边境城市。

额头隐隐作痛,可能是泉水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因为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短短几个小时,他先是哭得像一辈子都没哭过,又体验了一辈子都没体验过的刺激。

他可能是第一个趴在魔王怀里掉眼泪的圣子。

一想到这儿,他就想死。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结果貌似比死还糟糕。

啪嚓一声,希尔维亚掰断了捏在手里的树枝。

他还能说什麽呢?智力、尊严、骄傲、脸面,全部都碎得一干二净。他误会魔王陛下要夺权造自己的反,还在魔王眼皮子底下,说自己要杀了魔王,跟魔王本人串谋怎麽杀魔王,还拿着魔王送给他的东西,在魔王的宫殿里搞破坏。

而这全程,尊贵的魔王陛下就像欣赏傻子一样,看着他弹来动去,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跟个小猫小狗一样可爱。

他确实丢脸丢到家了,必须承认,在斐尔德床上清醒过来的那瞬间,是他二十年来最慌乱无措的时刻,大脑一片空白。

记忆涌进脑海,他皱着眉回忆自己在欲望泉水的魔力下,是怎样荒唐地在敌人怀里寻找慰藉。

在此之前,矜贵的圣子殿下连让人触碰都很少有,更别说昨晚那样的放肆亲吻。

想到这里,他简直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醒来后,他像失去灵魂一样呆坐了足足半刻钟,然后才从床上下来。往常的习惯拯救了他,无论发生多麽可怕和不可挽回的事,都能强行在片刻内镇静下来。

他去衣柜里挑了一套衣服,又裹上不起眼的黑色罩衫。装作若无其事离开了领主大人的居所,然后直奔集市。

贵重的衣服被换成金钱,他花掉这些钱买了一颗日行珠和一些别的七零八碎的小玩意。日行珠贵是贵,但是相当好用,能毫不费力地在魔族七大城池之间穿梭。

有了日行珠,他立刻就瞬移到了弗拉明多戈城外。

他要返回人界。

这个决定近乎于落荒而逃。

但是不逃又能怎样呢?他刚刚捅了魔王一剑,还跟魔王搞了点不该做的事,他以什麽身份继续在魔界呆着?畏罪潜逃的罪犯?还是要承受索取的情人?

见鬼吧。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混乱地思考着。

魔王的两根角是断裂的。难怪斐尔德有恃无恐地告诉他,要杀死魔王,需要斩下魔王的魔角,用魔角刺进魔王的心髒。

那麽这两根断角在哪里?为什麽会两根都断掉?

首先,他合理猜测,魔角断裂一定对魔王的状态有影响,不然所有的魔王都自己砍断自己的角藏起来,就再也没有人能用魔角杀死他了。

这角一定不是他自己弄断的,是别人砍的。

那麽断裂的魔角到底在哪里?

斐尔德绝对不会随便透露断角的下落。去查出断角的真相,然后杀了斐尔德。这听起来是个更加离谱的计划。

昨晚……那截断角到底长什麽样的?太暗了,也没太看清。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又难免浮现出那人黑暗里的脊背和手臂,思绪飘走了一瞬。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都这麽狼狈了,还妄想杀人?不嫌可笑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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