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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
“声音?”
“眼睛?”纪松捏他一下。
“你想留下眼睛?”孟辰沙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决定了?可只有一次机会。”
纪松重重点了下头,又伸手拭了拭眼泪。
“好,你等我一下...”
谁知,纪松完全没有松手,只拽着他的衣袖,对他摇头,眼泪落得更为兇猛。
“好好好,哥在这儿啊!”孟辰沙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朝外喊,“来人!去唤温神医来!”
门外下人立即应声:“是!”
纪松靠到软枕上,本是年轻白净的脸颊此时也变得十分憔悴。
好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
他死死拽着孟辰沙衣角不肯撒开,满脸都是无助。
“放心,放心,以后哥照顾你啊......”孟辰沙温声安抚道,“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纪松忽地双手捂着脸,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不断流下。。
没想到,他这辈子听的最温情的话,出自孟辰沙口中。
竟是孟辰沙......
——很快,温亦情推门进来。
确认纪松是想留下眼睛之后,温亦情便道:“好,现在他需要服下一整碗药,我为他施针。”
孟辰沙:“好!”
时间慢慢过去,纪松也陷入了沉睡。
直到夜色降临,温亦情才停下动作,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了。差不多天亮便醒了。”
“辰沙你也先离开吧,让他好好休息。”
孟辰沙嗯了一声,起身跟着温亦情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纪松再次醒来。
察觉自己眼睛恢複正常了,纪松便掀开缎被走下了床榻,坐到桌前,点亮烛台,在砚台内倒了些茶水。
而后,他拿起毛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画着什麽。
足足画了六张纸。
画完后,他将将纸张平稳地铺在桌面上后,便再次起身,拉开房门,走向了别院小厨房的方向。
——天刚蒙蒙亮,孟辰沙便精神抖擞地睁开眼睛,轻轻扯扯身旁的叶谨安。
“谨安!我弟应该醒了,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叶谨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听到他的话,又神色複杂地看他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一路上,他扶着孟辰沙,听着身边人磨磨唧唧的嘟囔。
“我弟太可怜了,我以后得对他好点儿~谨安,咱们把他接回府里,让他好好待着行不行啊?”
叶谨安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嘿,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孟辰沙的语气都洋溢着兴奋,“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当哥哥~”
叶谨安一直低着头不作声。
——就是因为孟辰沙没有亲人在世了,知道纪松是弟弟之后就很开心,他才不忍心告诉孟辰沙真相的。
幸福被瞬间打破,会对他有很大的打击。
到了纪松的房间门口,孟辰沙便先心急地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
他一瘸一拐进屋,瞟了一眼床榻:“还没醒呢啊...那我们来早了。”
叶谨安的目光却被桌案上的纸张吸引了过去。
他踱步上前,低头扫了几眼。
这是...这!
叶谨安倏地大惊失色道:“辰沙!这是...你快来看!”
孟辰沙急忙望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迅速走向床榻的方向。
纪松平躺在上面,枕边摆着一封信,唇边还有未散去的笑意。
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平和,似乎心无杂念。
叶谨安震惊地后退一步:“他...他...”
孟辰沙也愣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温亦情听到动静走进来。
看清屋内的状况,温亦情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厨房里存放的药材种类很多,他给自己调配了一副毒药。”
“纪松...医术不错,你们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孟辰沙忍不住扁扁嘴,带着鼻音开口:“为何啊!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为何要自尽啊!”
“或许和那封信有关,”温亦情指指枕边对折的纸张,“辰沙,那是他写给你的。”
孟辰沙僵着胳膊,将信拿到手里,慢慢打开——
[我这一生活的可悲,可笑,被亲生父亲下毒灭口,本已心如死灰。
[我为他接近温亦情,为他欺骗你们的信任。到如今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
[孟将军,叶太医,谢谢你们曾经将我当成亲弟弟照顾。
[但我不配。
[我是个罪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还清,孟将军,是我对不起你。
[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那些画了,将它呈给皇上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