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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姬发肆意的笑容,殷郊忽然说,“你好像没以前那麽爱笑了。”
姬发已经困得听不清他说什麽了,像怕冷的小动物一样,一点点缩进了殷郊怀中。日夜伤神,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姬发很快就陷入沉沉的安眠。
即便是在睡梦中,姬发也似乎习惯了皱着眉头。殷郊轻轻揉着他的眉心,吹灭烛灯,借月色描摹爱人写满倦色的脸。
只愿今后,他不再噩梦缠身。
10.
翌日清晨,日光融融。
殷郊先醒来,怀里是拥着姬发的腰,姬发背对着他。他便埋头在姬发的颈窝里,蹭着他发尾淡淡的香气,觉得一辈子没睡过这样好的觉,舍不得把人叫醒。
只是殷郊一动,姬发就已经醒了。所幸他及时记起昨晚的事,不然差点就抽出了枕下的匕首。
“醒了?”
“嗯。”姬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应声,声音还有些黏糯。他想转身看看殷郊,却被殷郊按住腰,紧紧搂在怀里。
“先别动。”殷郊不自然地说。
姬发才似察觉了什麽,耳朵尖刷地红了。
这小子精气神真好。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姬发说。
殷郊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火却越烧越旺。忘情之际,谁也没注意到门外来了人。
姬旦知道兄长素来少觉,平日里这个时候他早起来训兵练武了。但他心知姬发难得睡个好觉,便特地吩咐了旁人不準去打扰。
可是日上杆头,实在有些公务亟待处理,不得不去敲了兄长的门。
“兄长,是我。”
姬发被这敲门声吓得不轻,差点把殷郊踢下了床。也顾不上问问有没有摔疼,只是迅速把衣裳扔给他,小声叮嘱,“速速穿好。”
姬旦听见屋子里的响动,担忧地问,“兄长,出了何事?”
姬发连忙回应,“没事,你进来吧。”
姬旦抱着一堆文书,推开门,全然没想见屋里不止一人。只见兄长正襟危坐,笑得略显勉强。至于另一位,则是他完全不想看见的殷郊,正在假装欣赏屋内的陈设,十分傻气。
一时间,气氛肉眼可见的诡异 。
姬旦从小就神思敏捷,擅于察言观色。更何况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撇开此二人乱糟糟的头发和做贼心虚的表情不说,单是那穿错的衣衫,就足够令人起疑了。
姬旦看看兄长,又看看殷郊,眉头越皱越深。最终斩钉截铁地开口,“你们昨晚睡一起了?”
殷郊点头:“是的。”
姬发摇头:“不是!”
两个人异口异声,毫无默契。姬旦面色凝重地盯着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旦儿,你听我解释,我们……”姬发话说得磕磕碰碰,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更让姬旦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姬旦心里早已轰然天崩地裂,他想不通自己天仙般的兄长怎麽看上了这一无是处甚至可能是间谍的敌国太子。他不理解,但仍强撑冷静,把堆了一早上的文书摊到案前,督促道,“兄长,该处理政务了。此乃紧要关头,不可放松。”
姬发讪讪地笑了笑,急忙去漱洗完毕,开工干活了。
待姬旦离开,殷郊才舒了口气,“你弟弟还挺可怕的。”
“旦儿年纪虽小,却是真正的君子,并不是对你有意见。”
殷郊点点头,托腮看着他认真批阅公文的模样,实觉是一大享受,笑意就没停过。
姬发一旦干起活便旁若无人,半晌没理他,殷郊终于忍不住开始发牢骚,“我在昆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姬发捏了捏他的脸,“我整日忙得没空睡觉,哪有閑隙想你?再说了,你都能把我忘了,我何必想你这负心人。”
“总不能一点都不想吧?”殷郊沮丧地意识到,这一茬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了,他愧疚地看着姬发的脸,“要是有的选,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愿意忘记你呀。”
姬发只是随口玩笑话,谁料殷郊当了真。他觉得好玩,便接着说,“若是让你生生世世都只準待在我身边呢?”
殷郊笑道,“我情愿还来不及,哪怕是替你去死……”
姬发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他的嘴。
他年少时不信鬼神,不信天命,如今却草木皆兵,害怕一语成谶。
殷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又想起昨夜姬发在噩梦中醒不过来的模样,连忙轻抚他的背脊,安慰道,“姬发,姬发,你看着我。”
殷郊把姬发的手拉到自己胸膛上,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
“我活着呢,一点事都没有,你看看我呀。”
姬发摸着他脖子上狰狞的疤,忽而泪下,泣不成声,“你当时……是不是很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