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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可能是看你眼熟。”摩拉克斯毫无怜悯之心,任由龙王哆哆嗦嗦地捧着孩子。
“你说他、他是没有记忆的吧?我怎麽感觉...我怎麽感觉他要骂我呢?”
新生幼儿甚至都坐不起身,柔软的一团蜷在龙王的手里,但他面上却十分严肃,绷着耳朵抿着嘴,感觉有什麽话被牢牢堵在嘴里,想说说不出来。
“啧!”夜叉少年略带不爽地挽起手臂,看着颤颤巍巍的龙王。
“他应该是没有记忆的......至少没有关于我的记忆。”
“是啊,本仙看他的眼睛里一片纯然,确实是无辜稚子模样......倒是你,若陀龙王,你不要像端花盆似得端他,你得托住他的头部,让他平躺在你怀里......唉,还是让本仙来示範一下好了!”
留云跃跃欲试地向泽苛伸出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声的幼儿突然张了张口。
“惹脱。”稚嫩的嗓音有些含糊,咬字也不甚清晰。
屋内四人的动作齐齐顿住,留云伸到半路的手僵在空中。
摩拉克斯金瞳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看那被抱在手里的婴儿。
说、说话了?
他刚才喊了若陀的名字?!
迎着若陀突然变得凝滞不动的赤瞳,有着短小龙角的孩子一字一顿地张口,显然这句话已经被他折腾了许久才得以说出。
“我、咕、怪、你。”
若陀,我不怪你。
新生的幼儿如此说。
屋内一片寂静,这短短的一句话如金石般砸落在地面,将所有人的心海震响。
四字一出,那孩子霎时间就放松了下来,浑身都卸了力,简直就像完成了什麽任务似的,蓝眼立刻不再盯着若陀。
躺在宽大的手掌里,幼小的龙尊努了努嘴,只感觉破壳而出的种种不适与疲倦汹涌地席卷上身,于是婴儿不再忍耐。
“呜哇————!”
啼哭声姗姗来迟。
在小龙尊上气不接下气的疯狂啼哭声中,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的巨大喜悦感击中心髒。
摩拉克斯反应极快,不等若陀龙王缓过神来就伸出岩掌把那嗷嗷大哭的婴儿从他手里薅了回来。
“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高昂激动的女声响起,鹤姿的女人顾不上维持住平日的仪态,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少年开始大力摇晃。
“他在说话!泽苛在叫若陀!”
“嗯!!”少年的金瞳闪闪发亮,从没有过的纯净喜悦如糖般彻底腌渍住他的心,将苦涩的酸楚彻底清除。
是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过去,他又一次听见了朋友的声音!
虽然嗓音稚嫩,难以听清,虽然话语短暂,只有六字,但那确实是属于泽苛的灵魂,隔着时间与外表在轰然作响!
一片狂喜中,摩拉克斯托住幼小龙尊的后脑,怔然看着孩童哭得通红的脸。
他轻轻拍着泽苛的后背,短小的白尾依恋地缠在他的手臂上,软软的鳞片带来奇妙的触感。
从低微的心跳到身体成型,从第一次胎动到挣扎着破壳。
那些幼稚的玩闹,那些疑惑的试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怀里的这个孩子确实是个懵懂的幼童。
但是到底是怎麽样的执念,到底是怎样的在意,才能让他将这句话刻在本能里,让其无视时间的流逝,无视身体的重塑,无视新生的不适,只为了将这句话送到好友的耳边?
岩之魔神的喉咙里突然漫出辛涩来,于是他将他幼小的朋友举起,贴在了胸膛上。
婴儿体弱无力,剧烈的嚎啕声渐渐低微,他顺从地将头搭在岩之魔神的颈窝里,娇嫩的龙角抵着他的侧脸。
小小的身体紧紧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喘声一下下震动着岩之主的心,低泣声一点点渗入岩之主的耳。
他抚着年幼龙尊的背,与呆站在面前的龙王对视。
若陀偏过头,伸手掩盖住了他本如野兽般猩红无情的瞳孔,不愿让摩拉克斯看到他此刻的失态。
“泽苛,你这家伙......蜕生了还能给我搞这麽大惊喜。”
“可恶的家伙,我都要被感动哭了。”他捂着脸,口是心非地低低抱怨到。
不去理那百感交集的龙王,摩拉克斯怀里抱着蓝发的婴儿,只觉得是在抱一颗如棉花般柔软的心。
此刻,他从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过,那个属于泽苛龙尊的灵魂,从来没有离去过。
哈,我就知道。
泽苛这个人,最心软了。
所以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那麽,在那美好的重逢到来之前。
我会好好养大失忆的你的。
在温和又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小小的龙尊哭得倦了,于是惫懒地打了个哈欠,卷起尾巴,靠在摩拉克斯的胸膛前安静地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