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1 / 1)

('

她终于找回“羞”的感觉了。

在深圳两年,和谭小姐缘来缘尽。有天罗依收到父亲一个消息,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她的心“咯噔”一下。

谁知道胆囊管还能生出癌症,母亲的病被查出来时,已经扩散了,医生跟家属说,最多还有半年吧。

罗依请了个假,飞回那座四川小城。

母亲靠在病床上,刚做了个胆囊摘除手术,大家告诉她是胆结石,长满了,没胆汁了,要切除。罗依见她脸色黄黄的,两鬓都白透了,很久没有染头发了吧。

就这样,她还不忘数落老罗家父女俩,说罗依父亲净做他自己喜欢吃的饭菜给她送来,自私,说罗依野在深圳,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能有什麽好的,男朋友也不见谈,婚也不结,说她跟她姑一样,这辈子就不能有个安定的家。

罗依在床头给她剥桔子,听了这话,也不恼了,也不耻了,她心里静静的,柔柔的,妈,罗依这麽叫了一声,我啊,比姑姑强多了,你看我,到底身上流着老马家的血不是?女博士,名牌大学讲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哪能像我姑那样?你啊,就别再操心了。

母亲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没再接话。

那天晚上罗依回家里拿毯子,準备去医院陪夜,她站在那间久违的简陋的闺房里,床还是那个单人木板床,衣橱还是老旧的黄色木头橱,她站在衣橱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少女时代,看着自己的童年。她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去,直到赤裸着身体,像她刚来到人世时那样。

她想,自己身上怕是终究没有几滴老马家的血,有的不过一套不错的马鞍,她又想,母亲说得也对,自己和姑姑终究是像的,差劲又不安定,可姑姑不比母亲快活吗?姑姑可没母亲那麽多的恨。

她看着自己好看的身体,嘀咕着:姓罗也挺好。

盛世佳人(上)

(一)

阿雯和香港来的姑侄俩在複兴路上走着,七月底的上海,晚上也热得不消停。

姑姑让阿雯称呼她Mandy,Mandy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利落的波波头,她在讲一件去年发生的事情,讲得有一句没一句,于是在她讲话的空当里,阿雯就擡头看夜空中黑黢黢的法国梧桐。

“我祖母当时在冰柜里存了一个月,就为了等我和家姊从温哥华回港,家姊有事耽搁了,我们在香港落地又要隔离。”

Mandy操着浓重的粤语口音,她讲得费劲,阿雯听得费劲,于是阿雯又擡头看梧桐树杈,複兴中路不宽敞,汽车和电瓶车算计着开。

“我觉得害怕。”Mandy又说。

路边咖啡馆里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倚在梧桐树旁抽烟。

“我把宝儿叫来,我说我想看看祖母,但我又害怕。”

说到这儿,她的侄女宝儿在一旁依旧安静地走着,没有说话。

宝儿是个瘦高的女孩子,一头长直发,街灯下看起来有点冷酷,听说去年拿了国际华裔小姐亚军。

这会儿阿雯穿着麂皮凉拖,宝儿穿着人字拖,只有Mandy穿着猫跟凉鞋,于是大家只听到她走路时的“哒哒”声。

“我就去摸她的手臂,我想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我祖母,我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万一他们弄错了呢?不行,我要确认一下那是我祖母。”

这是Mandy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阿雯觉得该安慰她些什麽,又不知怎麽安慰,毕竟她们三人半小时前刚认识。

都是蕲佳,让她把两位温哥华来的香港客人带过去。

一辆电瓶车在挤过轿车时发出“嘟——”的一声,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宝儿接在这之后开腔了:“阿雯是上海人吗?”

“苏州人。”

姑侄俩同时看向她,脚步仿佛也停了一下。

“我的great grandpa和great grandma都是苏州人。”宝儿拿不準“曾祖父母”的普通话怎麽说,于是用了英文。

轮到阿雯停了脚,“真的假的??”

“真的,”Mandy接道,“他们是1948年去香港的,”又顿了顿,“我们姓颜,祖宅在姑苏养育巷旁边。”

她用苏州话说“养育巷”,苏州人不说“养育巷”,说它的旧称“羊肉巷”,在苏州话里仅一个微小差别,阿雯就知道那必是Mandy的长辈教她的。

等等,阿雯真的停了脚步,“姑苏颜家?”

“嗨呀。”宝儿这麽随意应了一声。

“延园……”阿雯说了这两个字,说不下去了,像极了刚刚Mandy絮絮叨叨说她祖母葬礼的样子,有些“害怕”在里面。

Mandy点点头,“是我们家祖上的园子,‘羊肉巷’旁边那座,我祖母跟我讲,爸爸小时候在那里长到七岁,延园有很多腊梅,家族里的小孩子冬月里要举行‘折梅’比赛,看谁折下的那支梅最为风雅,第一名才有资格把梅花插在古董瓶中,再放在三进会客厅的案桌上,”Mandy眯了眯眼,像在回忆,“那座宅子有十进。” ', ' ')

最新小说: 日落江湖白 普女的非常规攻略(nph) 顶级玩物(高H,金主强制爱) 翻垃圾造就人生巅峰[无限] 快穿,绑定生子系统后被男主娇宠 重生后暴富,我成为亿万富婆 天灾末世,我囤千亿物资带崽躺赢 交易:开局一间小破超市 【多篇】看简介 哑巴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