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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隧道,视线突然暗下来,隧道灯光明明灭灭地打在叶裴林的侧脸,那点猩红越发明显。
我知道,披散的衣物下面,在无限逼近心髒的地方,有一枚弹孔,刚好卡在某根胸骨上。所以才得以瞒天过海,在蒋队眼皮子底下制造死亡的假象。
(四)
不可否认的是,蒋队长是一个好警察,但她不懂,我在叶裴林被通缉的时候去找她,并不真的走投无路求她高擡贵手放叶裴林一马,而是在试探她的态度,以此来衡量是否能给她和叶裴林一个完好的结局。
我很抱歉。
恶人绳之以法,警察孤独终老,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
纵横星际十数年、恶贯满盈的罪犯了结在了刑场上,“叶裴林”这三个字将永远只是墓碑上冰冷的一串名字,以及,铭存于心。
(五)
缉拿犯罪分子是没有错的,可我同样认为叶裴林没有错。
这个时代就是这麽令人糟心。
曾经听修竹提起过叶裴林的身世,战乱、贫穷、黄赌毒这些简洁的词彙都不足以形容,那里的人饿得不行了,就通过杀人换取一块面包。
世界在逼人杀人。
(六)
我问她,想不想去我和金司家里住。因为我记得她还从来没去过。
叶裴林没有回答。
我又问她,以后想干什麽。
叶裴林终于说话了,她说,我讨厌狗。
这句话真他妈让人难过,幸好不是我开车,否则我可能用力一打方向盘沖进沟里。
(七)
我家养了三条狗,这也许是叶裴林从来不去的原因。
一个重度反社会人格者也会有她的烦恼。
(八)
回想起叶裴林爱上蒋队这件事,至今我仍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我曾以为叶裴林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什麽人。
谈起叶裴林直勾勾地盯着蒋队的眼神,吓了黎遄一大跳(哈,看吧,他比我更震惊)。
不过想想又可以理解。
没有人是不需要爱的,比方说树不能没有水和阳光。
没有爱的人只能畸形生长,没有水和阳光的树会死。
(九)
可惜,这注定是一段孽缘。
身份和立场的不同决定了悲剧的发生。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有人能劝阻吗?
——没有。
来不及了。
你能阻止两个人的相遇相爱,你能回到过去、回到一切血腥的伊始,阻止暴力发生,创造一个美好的家园吗?
一旦踏上犯罪这条路,就再没有人能回头。
(十)
人类的本质是自私与双标。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叶裴林去死,修竹和黎夫人也不会。
如果不是叶裴林的阻拦,我会让蒋桓死在那天的德尔塔庄园。那麽也许小林妹妹就不用挨这一枪了。
是的,我承认我的低劣。
(结语)
叶裴林最后又告诉我,她準备当个心理医生。
《绝密档案一:叶裴林身世篇》
绝密档案(一)叶裴林身世篇
一份焚烧过的文件被秘密送进了军队。
我于是踏上前往边远星系的飞船,借由出差为掩护,顺带捎上了我那智商不高的二愣子表弟。
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是否还活着,但我必须亲眼确认,这是一项严肃而庄重的任务。
飞船足足行驶了一个月,终于在艾米克斯星降落。
一颗腐烂的星球。
我在这里找了她小半年,期间经历了战乱、暴动、军/火/走/私、毒品交易以及各种不堪的情况,却是当地人习以为常的生活。
我想,一个小孩子,是活不了的。
返程的飞船停靠在边境城市,边境线打得热火朝天,然而市中心仍旧保持一片祥和,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不知为什麽我对一片废墟起了执着,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幸好世间总有棒槌左右:“这儿原先是干嘛的?”
旁边的店铺主人说,这片废墟原先是一间咖啡店,大概在一年前,突然之间全部烧毁了,店主人也不知所蹤。
表弟唏嘘地感慨了一阵。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往前几步,任由黑灰髒污了衣鞋,费劲扒开损坏的木梁木板。
黎三傻眼了,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动作,他不知道我发什麽癔症。
回过神后他也吭哧吭哧地徒手挖了起来。
“啊——!”
旁边猛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明显被吓到的叫唤。
我刚要回头斥他鬼叫什麽。
只见黎三白着张大脸,巍巍颤颤地指了指脚下。
——一只白骨赫然暴露在地面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