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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捡起搁置在杯盏边的一截草,嗅了嗅说:“不香,草的味道带着特有的颜色,混合着泥巴味,不香,却是‘生’的味道。焱山万年的孤寂,要说送,没有比这盎然绿意更好的礼了。”

“我山上的东西,你折了,又拿来送我。”长兮没动,说:“挑衅吗?”

“我又不是即墨枝,狂妄无知的事我不干。礼我是诚心送的,苦恼了好久才挑的呢。”流光捧着这截草,掌心像托着什麽宝贝,说:“凡人做事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物亦相同。这草长在我残照山不稀奇,长在你焱山上便是宝贝。”

长兮端坐着,说:“口若悬河地讲这一番,手中却捏着株掐了根的草,你若真是这心意,该让这草继续长在石缝里,恣意摇摆,那才是活着,才是你口中的宝贝,不是吗?”

“是这道理。”流光露出牙,笑得天真,说:“可你还是有所不知,这草名为瓦松,茎干生根,栽下去便能继续生根发芽,栽石缝还是院子里,它都能活。”

“你好像很喜欢。”长兮微微一笑,说:“既是焱山的东西,要送也是我送你。今时难得一聚,你好像费了心思,我不喝酒,茶总是要喝一杯的。”

流光便说:“好!上茶!”

小二正端着菜上楼,听着音匆匆地摆菜上桌,赶忙又下去沏了壶茶水上来,他先替两人斟满,才合门退出。

流光不喝茶,他抿了口酒,说:“这草你送我就没意思了,如我方才所言,栽在我残照山上就成了万顷草野里的一株野草,最普通不过,它长在焱山,栽在焱山,才是宝贝。”

“栽哪儿这事都好说。”长兮拈起茶盏,状若寻常地问:“那个人是你吗?”

长兮留下来就为着这事,他不準备绕弯子,打明牌直接问,说不说是流光的事,毕竟柳争在找的那个人,以目前掌握的直接线索来看,流光有着最大嫌疑。

“今日的不毛之地,来日便能绿草如茵,栽哪儿这事重要得很,好说就先捋清楚。”流光并不奇怪长兮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自然地说:“送礼的人可不是我嘛。”

“凭这小小的一截草,这来日久远。”长兮说:“我没问送礼之人,我问的是平城之事。”

“凭这小小的一截草自然不行,但你可以。”流光说:“万里山河,我皆踏遍了,你的疑问,我要稍作思量。”

“何意?”长兮说。

“我做的事多了,你不说清楚,”流光撇嘴,说:“我想起来自然费劲。”

长兮没喝茶,又放下了茶盏,说:“你说我可以,何意?”

“哦,这事啊,”流光像是突然起了兴致,双手扒着桌盯看长兮,问:“你知道我们的来历吗?我与你,还有即墨枝、苏木,四山洞主,来历这词不準确,应当说传承。”

长兮想起即墨枝曾言,思忖着说:“似乎与一般灵不同,即墨枝曾说,天法永生,不死不灭。”

流光倏忽仰头大笑,拍着桌说:“就会胡扯!”

“那便是说,我们也会死?”长兮神色平静,“那为何你们能活万年之久,那契机……不对,那道槛是什麽?”

“说死也不正确,因为我们的灵根是至上之物,简而言之,我们与其他灵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此。他们修根方成灵,我们本不用修炼,彙乾坤之气,方生我们。”流光说:“即墨枝所言对也不对,我们没有天劫,亦不会死,但不死不灭,却是胡扯。”

长兮思索片刻后方说:“我倒是在书上看过一些,维持不死不灭的逆天之法,或浅薄或癫狂,都是些行不通的法子,这样说来……平城的旱灾是有意之举吗?”

“想哪儿去了,书上将写十殿阎罗,白头长舌,哪有这些东西?天灾人祸,那些事更是插手不得。”流光轻飘飘地说:“从某一层面来讲,我们和凡人无甚区别,皆受‘管制’。”

“贾陇、杨事、更有高位者……”长兮瞬间犹如回神,追问道:“所以这些人才会牵扯其中,对不对?窥天者不逆天意,不窥天者不明天意,你在利用他们,行你所不便行之事!”

“这是又说哪儿去了?我送你瓦松,只为讨个好寓意。”流光不急不缓地说:“你噼里啪啦问我一堆,连口茶水也不喝,不着急,喝了茶慢慢讲嘛。”

长兮饮了水,倒显得不急了。他看流光动了几筷子,目光缓缓地从面前转向流光的腰间。

“油润剔透,”长兮说:“这扇子骨是难得的好东西。”

“好不好倒是其次,这是我随身法器。”流光没停筷,左手摸出琨玉扇,说:“你眼尖,可是这不能送给你,你拿着它也没用,你要是喜欢扇子,我改天另寻个竹扇送过来,玉扇太俗气,该配我这个俗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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