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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陇闻言未完全舒展的眉又添新愁。
“不过……”长兮持盏,又说:“大人为国为民,身携浩然正气,想来是不影响的。”
贾陇已没心思再往下聊,长兮也不欲再留,便由老仆送长兮出府。老仆提着灯笼,站在廊下看着长兮远去。灯笼的暖光照洒老仆半身,月光偷偷地斜进廊下,显露出老仆深思的面容。
长兮走到尽头,踩着影子拐进另一条道,身侧立即挨来另一道高挑的人影。柳争从高处跳下来,与他并肩。
“这人生了颗多疑的心,两番试探,恐怕已经对你我起疑了。”
“无关紧要。”长兮缓瞧他一眼,说:“灵山图可是你亲手交给他的,这会儿就算没了,又与我们何干?”
“这会儿贾陇只盼着画没了才好。”柳争只笑,说:“经你这麽一吓,怕是画没了他也不安心。”
长兮提着灯笼,说:“问出什麽了?”
“说是玉真观乃授天命,一切事都由京都派遣来的工部司郎中负责。”
“我问的不是这个。”长兮倏忽止步,举高灯笼照着柳争的脸说:“我问的是你在追查之事。”
“大差不差,还是那一套说辞。”柳争眼含嘲讽,说:“这人说话真真假假,说多了反倒更加不可信。”
“不管怎麽说,玉真观既建在此地,朝廷派什麽人下来都少不了要与他们这些地方官打交道。”长兮敛眸,卷翘的睫毛投下阴影,他想了想,说:“这贾陇既是此地通判,又出手阔绰,先拿他试手,八九不离十。”
柳争说:“你这般吓唬他,今夜他怕是要彻夜难眠。”
“彻夜难眠才好。”长兮冷漠地说:“与你作伴啊。”
“我不要。”柳争说:“谁要与他作伴,你留下来陪我。”
长兮继续走着,说:“我也不要。主意是我拿的,活理当你来干。”
“我没说不干,我乐意干。”柳争说着贴近他,接过他手中的灯笼,说:“我提着灯笼,这会儿天色尚早,你再陪我待一会儿。万一那人做贼心虚,说不準这会儿正準备出门呢。”
长兮说:“刚经你敲打,又是深更半夜,他这会儿出门更容易惹人疑心。”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你还得留下来寸步不离地盯着人,毕竟你说了,他做贼心虚。”
长兮最终被柳争可怜巴巴地一句‘我怕黑’,留了下来。
夜里起了点风,乌云随之蔽月。长兮看着下面庭院,见着老仆合门而出,说:“即墨枝说……若是找到了人,他真的会把他们都杀了吗?”
“不会。”柳争懒散地仰躺着,说:“虚张声势罢了。”
“只是如此?”屋里的人影在脱衣衫,长兮看了会儿,直到屋里灯黑了,方才说:“你呢?你沉默那时,在想什麽?”
“在想什麽……”柳争侧过身,手掌托着脑袋看向他,说:“又是我想多了麽?”
长兮没懂,说:“什麽?”
柳争笑说:“你在好奇我啊。”
“自作多情。”长兮面不改色,说:“我不知你们口中所谓的反噬,想借由你的前车之鑒,避坑而已。”
柳争叹气,“真是,好听话说不了半句,只当哄我开心了。”
“你哪里看起来像不开心?”长兮说。
“肤浅了不是,别看这身皮,”柳争手指点着自个儿的胸膛说:“得看这里。”
长兮还真顺着柳争的指尖盯看了会儿,说:“看什麽?看你手指长麽?”
“长麽?”柳争笑得坏,说:“我当你夸我了。”
“你说是就是,乐了吧?”长兮说:“乐了就行,长夜漫漫,就怕你一个人乐不出来。”
“你又要走。”柳争忙盘腿坐起,拽着长兮的袖子,说:“话还没说两句呢。”
“人都睡下了,”长兮转眸,“接下来就是等的事,明早我再来接替你。”
“不行。”柳争见长兮真要走,便耍赖似地抱住他腿,不让走。
长兮寸步难行,柳争紧紧地贴抱着他腿,这动作长兮尤其熟悉,像是某只小东西。他低头看柳争,忽觉得后颈微凉,柳争仰面,脸颊上落了雨滴。
这雨说下就下,电闪雷鸣,顷刻间已成倾盆之势。
柳争就着檐下雨帘洗手,说:“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借口。”长兮面上微凉,说:“你回不去,还是我回不去?”
“别啊!天可怜我。”柳争看着长兮白皙的侧容,说:“你陪陪我。不叫你白陪,我给你讲些夜间奇闻。”
“鬼话我不爱听。”长兮望着对街紧闭的大门,说:“突降暴雨,就算贾陇再心急,现下应该也不会出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