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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征设宴广邀城内寒士,又在两日后设坛讲学,上一次长兮被安排与言二游船,错过了好些,连这消息都是言二后来传达给他的。
长兮对这位敏而好学的言家家主印象不错。
他离了文墨斋,身侧没跟着人,柳争似乎有事,出了门就见不着影了。言家老宅在城东,与文墨斋相距不远,长兮走过去,还挑了幅字画作为上门礼。
长兮走到那附近,看见言府门口闹哄哄,几个小扑推攘着个年轻人,不让他进门。年轻人怀里抱着卷书,提着袍摆要往里头沖,奈何力气不够,便只能沖着大门里喊些什麽。
长兮走过去,那几个仆从都认识他,赶忙拦住了那胡闹的年轻人,空出道来让长兮进去。
那年轻人不干,奋力猛地一撞,拽住了长兮的袖子。
“你也是读书人!”年轻人气愤至极,沖着长兮声嘶力竭地喊:“今日这门你不能进!”
“快放手!”
几个小仆用力拽着年轻人,有人去掰他的手指,怒斥,“还不放手!这是文墨斋的长掌柜!”
“什麽长掌柜!通通不能进去!君子修身养性,当以礼德镇四海!你们在此设坛论道,行的是耗损之举,论的是歪门邪道!读书人怎可如此?”年轻人说到此已然怆然泪下,“读书人怎可如此!”
小仆也来了火气,几人拖着年轻人到一边,就要拳脚相向。
“怎麽回事?”长兮终于动了,说:“这人为何要拦在门口?”
大门里又走出一人,是言府里的管家。管家刚带着人进去,见着长兮又急步沖沖地走出来。
管家答长兮的话。
“这人是个疯子,前几日在玉真观指着苍天破口大骂,被衙门的人拿了。这会儿好像刚从牢里出来,非得拦在门口,说老爷设坛此举不合时宜。”
管家说着朝年轻人兇声,“平日来闹也就罢了!今日冒犯了来客,就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说着挥手示意小仆将人拖下去。
年轻人被摁在地上,书册滚在他脚边,被小仆踩踢到一边。小仆拿布堵了他的嘴,不让他再发出声音。
“不算冒犯。”长兮终于动了,他看着年轻人挣扎呜咽,说:“看他言语条理清晰,不像是个疯子?”
管家见长兮不欲与之计较,便只吩咐小仆将人赶远些。他引着长兮进门,似惹着什麽晦气般说。
“这人就是个疯子!”
“玉真观刚修建一半,他便跑去指天大骂,说些什麽上不顺天,下不应民的话,话中多有不敬。”管家说:“也是因着前两日玉清观刚出了事,不知怎麽地塌了一角,压死了好几个长工。这事本就晦气,他偏撞上去,没死在牢里都是万幸。”
长兮听说过玉真观,却不知什麽名头,便问:“那玉真观是什麽地方?”
“是处道观。”管家说:“据闻是天降祥瑞,当今天子得天神托梦,遂下令大兴道教,玉清观便是其中之一。”
言征尤其看中长兮,在身旁给他留了座。赴邀来的是城内一些文弱书生,个个薄衫宽带 ,清一色的素衣,长兮那身红衣往那一坐,别提有多扎眼。
这场谈论持续到华灯初上方止,言征留在坐之人用膳,长兮婉拒了。他今日听这群人言辞犀利,有来有往,只觉得困乏。
长兮告别言征,直接回了宅子。他跨进宅子里,见得院子里灯火通明,柳争端着冒着热气的菜,从那头走过来。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柳争束了长发,宽袖也拿襻膊绑高了,见着长兮便笑,说:“闻着味儿就来了,属什麽的?”
长兮站在灯笼下,还真想了一下,说:“属猫?”
“那这可不巧,你和那貍猫成了兄弟,都得喊我一声……”柳争没说下去,自个儿乐了,说:“今夜没做鱼啊!”
长兮跨步过了院子,闻见了石桌上飘来的菜香。柳争从屋里出来,拧了块干净的湿帕子,递给长兮擦手。
“今日去了哪儿?”柳争在摆碗筷时问。
“去了城东言府。”长兮擦着手说。
“香船上那千娇百媚的小姐……”柳争眼瞧过去,与长兮对视片刻。
“是言家二小姐。”长兮瞧着他,说:“你上次不是听见了吗?如今倒装起糊涂来了。”
“我以为上次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柳争捏着筷,鹰似地盯着长兮,说:“你与她有什麽好谈的?”
“我没问你出门干了什麽。”长兮桃花眼敛着昏光,显得冷寂,“你管我与她谈什麽,总归不会谈及你。”
“你又不问。”柳争搁了筷,赌气似的坐下来,先给长兮夹菜,说:“你倒是问我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