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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群山拥护,”苏木眯起眼睛,说:“是个不毛之地。万年前地火暴动,新主自地火中临世,后来将之尽数封禁于焱山中,就成了受刑地。”
“怪不得……”长兮目光遥望,说:“我去过那里,的确不闻人烟,却也不似你说的这般。”
“哦?”苏木像是起了兴致,她偏头看向长兮,眸中闪烁着新奇。她道:“除了拘押的差使,一般灵都避着那处,怎的到了你这儿百无禁忌。”
“不过是荒芜,没有人烟也算清净,”长兮道:“为何要避?”
苏木莞尔轻笑,明白长兮并未听懂她话中试探。地火孕育了这一方生灵,却也可以毁灭这一方生灵,福灵依附地火而生,也要敬而远之,这些长兮通通不懂。长兮不同于一般,苏木大抵知晓他的来处,却不知他为何降生。
长兮擡臂跨身,似在追寻着山脉的某处。他道:“我与青山常作伴,只觉得心神旷怡,说不準这也是缘分,别人隐于闹市,我偏爱深林。鸟鸣鸟叫皆不闹我,人声喧嚣早已远离,临崖一坐便是数十年,何止少却三千烦恼丝。”
“天南地北皆游遍,”长兮回过身,像是引诱般地轻声问:“你说呢?”
苏木被这目光盯得面颊微红,她微垂了眸说:“我回了一趟山,见着了你带回去的小尾巴。”
“不是我带回去的。”长兮也不计较她为何避而不答,很快移开了目光。
“我见他坐在门廊外,怀中抱着烤鸡,想等你一道吃,等得都凉透了。”苏木看着长兮的背影,话说得很慢,“我告诉他你归期不定,叫他不必等你。我下山时见他也要下山,他管你叫神仙哥哥,又问我你的名字,还告知我他叫莫水溪。”
长兮说:“下山便下山吧,本也不想留他。”
“我不知你如何想。我悄摸摸跟了他一段路,这小尾巴也算机灵,混进了个走南闯北的戏班子,往后活路应当不成问题了。”苏木稍进一步,说:“先前你说有最后一事,如今人寻不到了,你还要继续回那山上吗?”
“回山上,却不回那里。”
长兮看着前方,镜花水月已平複成波,湖面白雾似乎更甚了。他也跨出一步,眨眼便被白雾吞噬。
苏木听得他话音轻落。
“我事已了。”
焱山地火仍如往常,长兮慢步走在岩岸,静心细细地听着。苏木的话让他疑惑,他生来就在此处,除了那道凄厉的呜咽,这处静得像是死地,和雾霭山那炼狱般的情景毫不相关。
苏木为何有‘也是如此’一言?
长兮几乎肯定苏木隐瞒了什麽,但是他不欲深究,因为他又听见了那道声音。其实他回来并非兴起,入定那时他便隐约又听见了哀嚎,凄厉至极,叫得他心神难定。
他料定问题出在焱山,这种强烈的直觉在踏进此地后更加强烈。苏木说焱山如雾霭山一般,可他却独独只能听见那一道声音。
那声音并非从耳入,他也不知从何来。
长兮双足没入浆流,他面临着山壁,擡手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山石。这种如沐温泉的感觉让他心生亲近,似乎有什麽在牵引着,引诱着他走到这里。
手指划过粗糙的石面,长兮似抚慰般摸滑着山壁,那道声音在他脑中逐渐清晰,神思被全然占据,恍惚像是跌进了云雾里。他拨开云雾,依然不知所以,只因眼前一切都很陌生。
是一处他从未踏足之地。
长兮刚站稳身,便看见身边走过去一人,这人与他擦身而过,进药铺时被里头沖跑出来的稚儿撞退了两步。只见那稚儿衣衫破旧,额头缠着纱布,这一撞正巧碰着了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稚儿擡了头,被男子宽阔的身形吓得瑟瑟发抖,连看也不敢。他闷头就跑,又因恐惧跌撞着了路旁的摊车。
“去去去!”摊贩伸手赶人,只见那稚儿站起身跑得飞快,一溜烟便没影了。
长兮看见药铺门边站着个女子,她跟着稚儿身后出来,对着长兮这边笑。
“怎的不能笑一笑,”女子衣袖被卷高,一手夹着册书,是匆匆走出来的。她似乎在责怪被撞男子,说:“我铺中的病人都要叫你吓跑了。”
长兮这角度看不见男子的脸,只见男子身背宽阔,瞧着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
男子走向女子,长兮见他步伐沉稳,半边身子却有些僵硬。女子是药铺的大夫,男子的异样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比长兮更快看出男子身上的异样,已经快步走近搀了男子的胳膊。
“许久不见你,”女子语气带着责怪,她一边搀着男子进门一边说:“我还当你终于开窍了,知晓自己不是白长了这一身的力气!他们打你,你便还手,倚着你这身量,吓唬吓唬下次他们便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