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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王德诚也看见了人,他欲起高声,却被长兮竖指嘘声拦了下来。
书卷搭在膝头,长兮擡了眼眸,待到王德诚走近方说:“王掌柜昨夜睡得可好?”
王德诚动了动脖子,觉得头晕乏力,胸口酸水泛涌,但这话自是不能直说,他拱手作揖,说:“昨夜失态了。”
“昨夜把盏言欢,各个都喝醉了,”长兮示意他坐下,“王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王德诚脑袋昏沉,犹记得昨夜长兮话语亲切,他今日再看,甚至觉得初见时那身带寒刺之人好似是自己的幻觉。
“兄长昨日也饮多了,”长兮声音轻,说:“这会儿也叫不醒。”
王德诚本来屁股都挨到了凳,他半曲着腿,忽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柳争就睡在躺椅里,长兮叫他坐本就是客套话,也怪他睡昏了,竟想都不想就要坐下。
王德城这般躬着身,身上的衣袍睡得皱巴巴,他愣了会儿,一挠脑袋说:“昨夜酒醉未归,也当回家报个平安,这便先回去,就不坐了。”
长兮颔首要起身相送,王德诚忙伸掌示意不用忙,逃似的出了院。
柳争稍挑了毯子,摇着椅说:“学会声平气和地赶人了。”
长兮不看他,举着书册到眼前,“你装睡不理,不是想赶他走吗?”
柳争眯眼一笑,躺着不再说话。
长兮沐浴着日光,浑身被照得暖洋洋,他扯了搭在肩头的狐裘,一并扔到柳争身上。狐裘上沾了淡香,是长兮身上的味道,柳争埋头,身上热出了汗,却钻在里头不出来。
“美人香难散,”柳争声音发闷,“的确是香。”
长兮翻了页,眼皮都没擡,也不理他话。
日头斜过屋檐,庭院里一半落了日光。王德诚离去不久,长兮便收到了王德诚宅子送来的请帖。请帖上字句简短,请柳家二位公子于三日后过府共赴夜宴。
长兮摊着请柬,手指划过落笔人的姓名,说:“这个涂曦,应当就是王德诚的夫人了。”
“倒是新鲜。王德诚一夜未归,”柳争半起身,躺椅也跟着立起来,他道:“难不成是鸿门宴。”
长兮合上请柬,说:“许是吧。”
柳争观长兮反应,便又躺身回去,他擡腿踩上椅,后仰时头发泻了一地。他仰面看天色将暗,觉得甚是无趣,心里头又将即墨枝拎出来骂了一千遍。
这人近来是越来越不好唬了,柳争将此些变化都归究到即墨枝头上。
恨得牙根痒痒。
京都已经连着晴了好几日,在第二日的半夜又落了雪。雪花像棉絮般飘落,一夜便将黑色的屋瓦覆了层白。
柳争对天气变化不敏感,一夜好眠,早起睁眼时惊了一跳。他慌忙跑进长兮的屋里,外间已起了炭盆,可屋里还没暖起来,想来是烧上不久。
长兮睡容安稳,柳争摸着他脸,觉得凉得惊人。长兮贴着他手,半睁了眼,声音发哑。
“你怎麽来了?”
柳争的手掌摸上去,贴着他的额头,也是冰凉。这几日天气回暖,屋里的炭盆就停了,昨夜半夜的雪下得突然,守夜的小仆也不知长兮的特殊,又怕惊扰了他,便等到天亮才将炭盆端进屋。
“是不是很冷?”柳争语气温吞,从长兮的额头滑下去,抚摸着他的头发。
长兮合眼点头,又想撑着手坐起身,却觉乏力得很。柳争摸到了他后背,将他捞起来,又立起枕,让他靠坐着床头。
长兮呼出热气,转看窗口,说:“又下雪了?”
柳争的手还卡在长兮的腰间,长兮见他神色微凝。柳争原身是天地间至阳地火,他冷热不畏,却也明白平常人也不该这般畏惧寒冷,何况是灵。
柳争几乎断定应当就是长兮原身的缘故,可长兮似乎有所顾忌,他便也没一直追问。
“时辰还早,”柳争轻声,“不着急。”
长兮背靠头枕,腰后压着柳争的掌心。柳争的手动了动,从他的腰摸到了小腹。长兮手比脑快,几乎立刻便摁住了柳争的手,惊吓之余脑袋都清醒了几分。
柳争掰开他手,轻笑一声,道:“想哪了?”
“痒……”长兮全身紧绷,他的手被柳争摁在身侧。
长兮身上也凉,柳争顺着他腰腹摸上去,覆在了心口处。他嗓音微沉,“不要躲。”
柳争掌心滚烫,长兮贴着那热气,忽觉得有些烫人。
“你……”长兮微愣。
柳争欺身上前,长兮眼见他越靠越近,最终额头也覆上温暖。二人额头相抵,鼻息可闻,柳争又嗅见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长兮眨了眨眼,瞧着柳争近在咫尺的脸,不解地问:“你很热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