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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枕着照舞屋中的靠枕时也常常想,人类果然多变。
这种想念随着距离与时日越发的深刻,他坐着会想起,站着也会想起,有什麽东西在他胸膛疯狂滋长。照舞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越刻意,越会想起,最后残照山上的绵云都成了她的样子。
入魔了。
此后他日日闭眸枯坐于镜台水面,冥思苦想,由那少女带来的‘情’,他始终参悟不透,不明白这泛滥成灾,又有些急迫的心思从何而来。
他觉得烦死了!
‘情’之一字不知何起,发觉时已是波涛汹涌。那心思在催着他,少女的一刀一剑都划在了他的心坎上,叫他的枯坐都成了无用功。
他再睁眼时镜台水面惊涛骇浪,乌云卷顶天雷滚滚,乱得和他的心一般。
他又回到了人世。
那处冬雪淩冽,春和景明之地。
他躲在暗处,没找见照舞,寻了个人,才知晓时过境迁,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照舞在他枯坐时来过残照山,过了善恶镜谷,早就死了。
那些在他胸膛疯狂滋长的‘念’在这一刻迸发,猖獗地缠绕住他的心,勒得他痛不欲生。这也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琨玉扇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淋在地上,在雪地里溶出小片的洞,他手指拈起一点猩红,觉得这不能称之为痛。
原来心也是活的。
那才叫痛。
敲打在车窗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窗外行云流水、袅袅余音,弹的是相思曲。
那被唐行夺身的小姐先动,他蓦然色变,也在回忆中看清了流光的脸。
“是你!”唐行面目狰狞,“你是灵?这般说来世子的病皆是因你而起?!”
风声随着质问狂啸,茶壶瓷器在音浪的碾压下崩裂成沫,楼内屋梁倾塌,百花楼已摇摇欲坠。
风卷成漩涡绕转在周围,唐行已陷入癫狂不分敌我,重压之下欲要将全部人都碾成齑粉。外面呼喊震天动地,桌椅被撞得横七竖八,都只顾得自己逃命了。
屋内四人仍旧端坐椅上,景閑玉有长忆护身,其他人就更加不惧唐行。玉琨扇和红芒一道闪出,撞在一处时尘土似湖面激蕩起水波,柱子被齐腰震断,又在一股无形的力下支撑着屹立不倒。
“慢些动手。”柳争手指间红芒流转,下影从他的腕间绕出缠在手上,他缓缓道:“什麽病,你不与我们说说?”
玉琨扇飞绕一圈,回到主人手上。流光合上扇,眸中寒光,道:“字面意思。”
“我听不懂。”红芒猛地流窜,下影已将唐行紧束成茧。柳争面上平静,目光从流光身上转到照舞身上,道:“你与我们说说。”
柳争这目光激怒了流光,他狠厉毕现,又似乎有所顾忌,只一瞬间就收敛了神色。玉琨扇敲着头,他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无妨。”柳争后靠倚背,臂搭着桌对着景閑玉眨了眨眼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景閑玉颔首,就听得照舞说:“你们的猜测都对,我就是侯世子赵武。我藏着女儿身,最终含恨自戕,焱山受刑几百年,浑浑噩噩的就成了这幅模样。你们还想知道什麽?我能记得的通通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还想知道什麽?”
景閑玉似不忍心,柳争却五指收紧,逼问道:“凡身本该入轮回,能逆天……”
“没有时间了。”流光忽然说。
玉琨扇‘唰’地一声犹如利剑出鞘,毁天灭地的芒眨眼间已逼至景閑玉命门,长忆‘嗡’声不及,已被震裂碎成萤光。柳争似早有準备,他淩跃在前凝力接下一击,直逼向流光。
“果然在你这!”柳争与流光相撞在一处,他手肘抵着下面人的喉咙处,狠力地压着,眸中漆深,“东西在哪?!”
流光被压着连连后撞,他躺在横梁木柱的狼藉里,竟不反抗,而是对着柳争身后擡了擡下巴,重複了一声,“没有时间了。”
拳手欲要落下,抵着流光的手臂没余着力。岂料流光反抓住那臂,往下一带,地板轰然塌陷,尘土飞扬间柳争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蓦然回首,见着景閑玉缓缓倒了下去。
“长兮!”柳争浑身杀气暴涨。
流光化指成水,缠着那臂越勒越紧,他狠厉地一笑,口鼻中顿时呕出鲜血来。
“他又死了,这一次他没有机会了。”流光快意地说:“你救不了他。”
柳争双目猩红,他悍然擡臂,于拉扯中怒吼一声,无形的威势压得流光口中直吐鲜血。
“很痛吧?和剐肉挖心一般是不是?”流光口呛鲜血,艰难地说:“别客气,算做我答你方才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