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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远想了想,说:“因为、因为我一直在拖延,如果我早点儿跟您说的话……”
“为什麽一直拖延呢?”
“因为……我先前不确定怎样做才是……对的。”
“现在确定了?”
闻苏重重逼问,言简意赅,终于帮何远摘去思想的细枝末节,只留下中间的主干。
何远点了点头。
“嗯,确定了,诚实就是对的。”
说完这句话,他浑身轻松,好像整个天空都亮了。
可是望向窗外,真正的阳光却没了,天色昏暗,看来马上就要下雨。
闻苏站起来,再度走向窗边眺望,逆光中呈现出完美的背影。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说:“我知道了。你不用道歉,弄错的是我,该道歉的自然也是我,何况我还……”
何远连忙站起来摆手:“没、没关系!”
他知道闻苏要说什麽,也很奇怪,理论上,Omega意外被标记一定很难接受,但是他、他就还好。
“不过我没有办法继续满足你做生活助理的愿望,你走吧。”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安排生活助理其实是拿将官做研究,我不能接受,我会和军方明确这一点,所以你放心,即便我辞退了你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评价。”
“你既然还是学生,那就回到学校去好好学习吧。”
何远:………………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闻苏要辞退他的时候,没有意外,没有抗拒,没有着急,只觉得理应如此。
只有很浅很浅的遗憾和难过。
“下雨了。”闻苏看着窗外说,“你自便吧,想现在走就现在走,觉得不方便,等到放晴的时候走也行,什麽时候都行。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没解决的,也尽管开口。”
可是没有了啊。
何远在心中默默地说。
他只能走了。
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书房门口。
按住门把手的时候又回过身,想着再看一眼,就一眼。
……也许是最后一眼。
外面真地下雨了。
说下就下,明明不久前还阳光普照。
雨越来越大,一颗一颗砸在干净透亮的窗上,甚至好像穿过了玻璃窗,沾上了闻苏上将英俊的侧脸。
门缓缓打开,又“咚”地一声轻轻闭合。
何远走了。
闻苏一直站在窗边,一直没什麽表情,任由内心像这雨天的乌云般翻腾。
半个小时后,何远背着背包穿着雨衣,手拖行李箱离开的身影出现了。
闻苏擡起眼睛,确认了一下此时雨的大小。
今天,他求证了上司,搞清了一切,唯独搞不清楚何远真正的心意,所以何远回来以后,他引导他亲口说出来,亲自将那柄利刃朝向自己,刺穿心髒。
他拼命调动了所有的理智,才没有用强制手段把何远直接扣下来。
老实说他真地很想很想,可是得到一只笼中鸟又有什麽意义呢?
他喜欢的,终归是那个站在楼下花丛边,热火朝天地浇水除草,满心欢喜地与花草聊天的活泼可爱、乐观上进、无拘无束的天使。
他讨厌浮华矫情,讨厌刻意做作,但此时此刻,他愿意将从古至今、从地球到星际,所有文明、民族、国家,所有语言中所有美好的词彙都用在何远身上。
曾经,他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他以为他是他的Omega。
多麽动人的曾经,多麽美好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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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驻地的宽阔道路上,何远冒雨走着,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麽心情。
突然一辆轿车从身边驶过,停在前方,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面向他非常礼貌地站好。
何远站住。
那人微微躬身,说:“闻苏上将派我送您去空轨站。”
何远恍然大悟,也礼貌地笑,摆摆手说:“不用啦,这会儿雨已经小了,我走过去就行。”
那人说:“闻苏上将是这样吩咐的。”
语气还是很礼貌,意思却非常强硬。
也不是说真地不能拒绝,但是算了,能快点儿离开也好。
他上了车,那个人帮他安置好行李,接着就一言不发地开车,双眼始终面向前方。
太安静了。
何远有点儿尴尬,找话题问:“你是闻苏上将的部下?”
“是的。”
言简意赅。
何远努力不冷场地笑了笑,顺势往下说:“谢谢你送我!我是闻苏上将的生活助理,咱们……唔。”
习惯的确不是一时就能改掉的。
“我以前是。”
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低下头,脸有点儿烫。
不料那个人却说:“嗯,我知道您。”
何远一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