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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摇头道:“不能去,真不能去。”
“我看,他们之所以敢把其他区的人都收进去,也没安什麽好心——”
“谁知道去了是做什麽?指不定直接丢给污染物,拿去做污染物的口粮了!”
矮个子满脸都是绝望:“那我们怎麽办?污染区里根本找不到遗迹,回去又要挨饿……”
高个子看着手里的稳定剂,又看着一旁被四脚兽咬得支离破碎的蝴蝶尸体,眼睛亮了起来:
“弟,我们可能真遇到宝贝了。”
“我想,我们有办法回第四区混口饭吃了。”
矮个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啊?”
高个子呲牙咧嘴地笑了:“第三区第四区,至少名义上都是联合政府的军队。”
“有军人私养污染物,还被我们拿到了证据,你说政府管不管?政府是不是该奖励我们?”
接着,高个子又咬了一口老谭给他们保命的压缩饼干,兴沖沖地和矮个子商量起诸多细节来。
*
鑒于谭老师挂了电话,淩鹿只能又发个信息过去,完成了“新年问候”。
等所有亲近些的人都问过一遍了,淩鹿看了眼时间:晚上19:15分。
这个点儿了,厉行洲应该快回来了吧。
正如此想着,“门锁”咔哒一声。
是先生回来了!
淩鹿跳下沙发,直奔玄关,快乐地喊着:“先生先生!你回来啦!”
“新年快乐呀先生!”
厉行洲立在玄关,一动不动地盯着淩鹿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嗯,新年快乐。”
虽说厉行洲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没什麽区别,但淩鹿总觉得,此时的先生,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他尾巴一翘,凑到厉行洲面前,仰起脸道:“先生?”
厉行洲垂下头,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移开视线:“吃过东西了吗?”
淩鹿道:“没有喔。”
“不是说好了,等先生回来做……?”
回来做?
厉行洲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内里如同有火在烧,又如同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脑子里吵吵嚷嚷,思路一片混乱。
他扶着玄关柜,闭上眼,强逼着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些。
半分钟后,他慢慢擡起眼帘,道:“噢,对。”
“不过……”
“改成明天吧,明天给你做布丁。”
淩鹿定定地站在厉行洲面前,依然仰着脸,眼里尽是担心:
“先生你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你,你的脸和耳朵都在发红!”
厉行洲:“……我没事。”
“淩鹿你上楼吧。我在楼下坐一会儿就好。”
淩鹿摇摇头:“我不上去。我……我扶你去沙发!”
说罢,他便伸出手,想学着厉行洲在雪地里扶着自己走路一样,去架住他的胳膊。
没想到,厉行洲身体往后一退,硬是避开了他的手。
淩鹿:“……?”
先生躲开了我的手?
为什麽先生要躲开我啊?
厉行洲:“……我自己走就行。”
说罢,这人当真自己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客厅沙发,坐了下来。
淩鹿赶紧跟了过去,也坐到了沙发上。
他看着厉行洲的脸色,一面担心地问着“你是不是发烧了”,一面将手搁到了厉行洲的额头上。
厉行洲的身体竟是颤了一下。
淩鹿心中一惊,心说这是怎麽了?
不过,不过摸上去,额头温度似乎不高啊?还没有我的手心热呢。
是不是用手不够準确?
如此想着,淩鹿干脆跪坐到沙发上,按照崔屿教自己的方式,探着头,用嘴唇贴上了厉行洲的额头。
其实淩鹿的动作很轻,很快,也很柔和。
但厉行洲却在一瞬间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在如江河般奔涌,咆哮。
他的脑子里,仿佛有高山在崩塌,在瓦解。
淩鹿轻声嘀咕:“真的不烫啊……那不能吃药吧……”
厉行洲用尽最后的自制力,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淩鹿说:“淩鹿,走开,回楼上去。”
然而少年不听他的。
少年非但没有听他的,反而将手放到了他的面颊上,像安抚小豆包那般摩丨挲两下,带着点儿不满地哼唧着:“为什麽要我走?”
“我可以陪着你的呀。”
恰恰这个时刻,少年那不听话的尾巴,那随时会自行起舞的尾巴尖,又磨磨蹭蹭地落到了他腿上,还轻轻拍打着,仿佛也在说“ 为什麽要我走?”
山呼,海啸。
那名为“理智”的东西,四分五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