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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行洲原本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嗯?”
“我瞒着你什麽了?”
淩鹿看着厉行洲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那种说不清楚的、乱成一团无法梳理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他嘴角都沉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变:“你,你,你在很重要的事上骗了我!”
厉行洲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原本暖意融融的公寓客厅,突然像是冷了下来。
厉行洲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语调是格外的镇定:“什麽事?”
恰在这时,小水壶端着一杯什麽东西咕嘟咕嘟地滚了过来。
它履带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那微妙的沉默与寂静。
淩鹿接过小水壶手里冒着热气的杯子,瘪着嘴递到厉行洲跟前:“哼,总之——你先把这个喝了!”
厉行洲低头一看,杯子里是一种棕褐色的液体。
指挥官先生没有追问这是什麽,甚至都没有犹豫半秒,直接举起杯子就送到嘴边——
居然不太难喝。
比之前淩鹿煮的茶好喝多了。
这个液体微苦微涩,还夹着丝丝的甜意。
看着厉行洲把这杯液体一饮而尽,淩鹿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他道:“先生知道这是什麽吗?”
厉行洲:“不知道。”
淩鹿那旗杆一样笔直的尾巴终于软了下来,晃了几下。
可他还是瘪着嘴,一脸不悦地嘀咕着:“这个,这个是卢阿姨推荐给我的‘壮骨颗粒’。”
“据说如果骨头受伤了,喝这个很有用处的。”
自己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呢。
厉行洲的眉毛一挑:“受伤?”
他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闪过许多细节,终于猜到了淩鹿究竟在说什麽。
原来是这个。
原来不过是这个。
他方才绷成一张面具的脸,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淩鹿对着他继续道:“先生!你之前明明受伤了,为什麽要告诉我没受伤!”
没有眼泪的少年,眼眶竟有些发红。
少年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他的嘴角又瘪了下去:“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他还想继续声讨下去,却听见厉行洲快速回答:“我错了。”
呃?
先生……对我认错了?
厉行洲看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什麽。”
这两句话很平实也很普通,也和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但听在淩鹿耳朵里,却让他这几天来萦绕心间的那种难受之意消减了许多。
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擡起手,想要落到厉行洲左边的胳膊上,却又担心碰疼了对方而不敢真的将手落下去。
直到厉行洲柔声道:“全好了,不疼了。”
淩鹿这才将手慢慢地、轻轻地搁在了厉行洲的肩膀上。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少年手指上的温度。
少年低着头,嗫嚅般道:“真的不疼了?”
厉行洲道:“真的。”
不会哭的少年,声音如同哽咽:“我听他们说的,伤口好吓人。”
“说你胳膊都不能动了。”
“说那些怪物把你咬得血肉模糊。”
“说你后来都晕过去了……”
“我……我……”
“先生,我好担心你!”
少年那带着情绪的声音,一声一声落进厉行洲心里,落得他的心底也是又酸又软。
他擡起右手,一下下抚着淩鹿的头发:“好了好了,没事的。早就不痛了……”
少年依然垂着头:“我一想到你当时伤得那麽严重,还要来骗我说没事……”
“我就更难过了。”
“我为什麽不能有用一点,这样你就不会为了不让我担心,还要撒谎骗我。”
“我为什麽不能再聪明一点,这样一下就能看出你在撒谎……!”
“先生,我,我好没用啊!”
假如自己能像周中尉那样可靠,或者像谢老师那样厉害,先生一定就不会瞒着我了!
我还要更努力,我要——我要成为最厉害的,能像谢老师那样去前线支援的“高级机械师”!
此时的厉行洲并不知道淩鹿在想什麽,更不知道这少年立下了怎样的决心。
向来都是理性而自制的指挥官先生,在听到少年那委屈巴巴的声音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得近乎开始发痛。
他用手臂圈住淩鹿,往自己怀里一带,几乎是让淩鹿坐在了自己腿间,头埋在自己肩窝,连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淩鹿“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继续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