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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今天崔屿拿着扫把簸箕回到店里之后,突然走到柜台,拿出账本开始做账。
他一边写下一连串数字,一边头也不擡地对淩鹿道:“小鹿啊,我突然想起有一笔很要紧的账,必须马上算清楚,今天我就不陪你去坐车了啊。”
看着忽然就忙起来的崔屿,淩鹿满心不解:着急的账……?他刚刚不是还说,今天又一本书都没有卖出去吗?这是哪里来的着急的账?
不过淩鹿知道自己对做生意什麽的是一窍不通,所以也就不再细想,打算再帮着崔屿整理下书柜。
结果崔屿急道:“小鹿,快回吧。”
“天晚了,外面好冷,冻得人耳朵都麻了,你快回吧。”
淩鹿这才裹好围巾,独自往店外走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刚刚出门,崔屿就轻声嘀咕着:“哎,外面那位快要站成冰棍儿的‘室友’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咯。”
*
此时已快晚上八点了。
像这种居民区的小巷,冬天从晚上六点到九点,会每隔一段距离点亮一盏路灯。
路灯的光线不甚明亮,昏昏黄黄的,勉强能让人看清楚路而已。
站在这暗橘色的灯光里,淩鹿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从暗沉沉的天空里,这纷纷扬扬落下来,无声无息堆在地上的细小颗粒,莫非就是……就是雪?
自己只在绘本里见过的雪?
他又惊又喜地“哇哦”一声,站在书店的屋檐下伸出手,想去接住一片雪花,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和绘本里一样,是漂亮的六角形。
然而,雪花刚落到手心,立刻就化得无影无蹤。
淩鹿收回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哎呀”了一声。
原来这样接不到雪花啊……
虽然没有接到雪花,但淩鹿看见地上那一层层如月光般莹润的雪粉,不禁又心中一动:
如果我就这麽踩上去,是不是也能和绘本里一样,留下一串脚印呢?
如此想着,淩鹿便迈开步子,大喇喇地往雪地里踏去——
紧接着,他脚下一滑,便是一个天旋地转……
直到一只手,一只刚劲有力的手,稳稳架住了他的胳膊。
我想你了
淩鹿就这麽要倒不倒地挂在对方的手臂上, 带着几分“好险啊差点就滑倒了”的惊悸,在暗色的灯光里擡头看向这人。
这人,这好看而深邃的眼睛, 这微微皱起的眉头, 这带着几分无奈的薄薄嘴唇——
淩鹿整个人都懵了。
“先……生?”
“你……你……你怎麽……”
厉行洲并未说话。
他只是用右手将淩鹿扶起来,还弯腰拍了拍他身上沾到的雪粉。
淩鹿依然呆呆的。
这两天他不止一次想过,等厉行洲回来了, 自己要跟他说什麽。
是先说“先生,你居然骗了我!”, 还是先说“先生,你的伤好了吗?”
但此时此刻, 淩鹿全然忘记了这些想法。
他仰头看着厉行洲冷峻瘦削的面孔,人不知怎的已经扑了过去。
他双手绕住厉行洲的颈项, 头搁在对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先生, 你回来了。”
“我……我想你了。”
*
落雪纷飞。
路灯的光线仿佛比刚才更暗了些。
厉行洲的右胳膊缓缓擡起,绕住淩鹿的肩膀, 低声道:“嗯,回来了。”
他右手微微用力, 将这少年搂得略微紧了些, 又道:“冷不冷?”
淩鹿依然埋在他的肩窝里, 摇了摇脑袋:“不冷。”
随着淩鹿晃头的动作,他那一头又软又顺的黑发,便如同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般, 在厉行洲的颈项上蹭来蹭来。
厉行洲的身体更僵了。
他不禁抿了下唇, 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或者如何动作, 却察觉到怀中的少年挺直身体,往后退了小半步。
只见少年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眉头皱皱巴巴,双手用力地拽着颈间的围巾——
不待厉行洲反应过来淩鹿究竟要做什麽,淩鹿已将这深蓝色的厚围巾扯了下来,然后踮着脚,笨拙地将围巾套在了厉行洲的颈间。
“先生,你的皮肤好冷。”淩鹿道。
其实刚刚扑过来抱住厉行洲的时候,淩鹿便有种奇怪的感觉:
厉行洲的身体,仿佛比以前要僵一些?
就好像是……电量不足的机器?
直到厉行洲开口问自己冷不冷,淩鹿这才瞬间反应过来:
对哦,是因为太冷了!
刚才崔屿不也说嘛,天太冷了,人都冻麻了。
更何况先生之前还受伤了!
自己拐弯抹角地问过卢阿姨还有崔屿,如果一个人胳膊受伤了,伤得很严重,那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