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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陛下征讨时,行军帐下的一个文官,因着功劳才得以在陛下身边做个起居郎。
杨若本以为在他笔下应当是一代明主,但实际上除了处理政务时以外,其余连能被记录的生平都寥寥无几。
陛下没有规定他记载的範围,甚至从来没有过问,而杨若却迟迟难以下笔。
难不成要他真的将皇帝为了一个男人、甚至还是前朝的皇帝,而日益疯魔的事情记入史册吗??
就连之前征讨时候陛下对宣帝说的那些仇恨之言,现在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些幌子。
哪有人每天晚上念叨着仇人的名字又哭又笑,行迹疯魔的。
大燕如日中天,万衆归心,而他们这位皇帝自从登基以来,疯病又重了些,已经不只是夜晚,就连今天白日便又犯了旧疾,发疯的在找宣帝。
说什麽成婚的疯话.......甚至就连方士也劝不动陛下,差点被连着一块杀了。
现在又状若无事的召见。
杨若叹口气,最终认命的将方才记录下的文字一一划去,只留下寥寥数语。
他也许该放下心中的崇拜,比如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第40章【he番外】两极反转(3)
“所以说李贺明,那只是一个梦......”
陆承嗣无奈看着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家伙,而他只是刚开了个头,李贺明便如惊弓之鸟看着他,随之就那样发怔的瞧着青年,眼眶居然又是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我是说不用这样近。”陆承嗣甚至都不想去看周围人如何反应,只能一手拽过对方,朝前大步走去。
此前事情最大的后遗症就是李贺明越发粘着他了,有时候就算是隔着点距离,对方的目光也几乎没离开过陆承嗣的身边。
甚至半夜陆承嗣都会被对方无意识抱着哭醒。
青年面无表情的盯着帷幔,从一开始还会拍拍李贺明亦示安慰,到现在习以为常。
他微微侧头看了看尚还在睡梦中不清醒的李贺明,大抵是梦见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男人俊朗的五官也因痛苦显得有些扭曲。
“万岁万万岁——”
李贺明茫然的看着不远处跪拜的群臣,而他身上竟是天子朝服,那十二道冕旒就像是一道道牢笼,连带着将他眼前的事物都一并分割扭曲。
他本能着急离开,方一转身,面前赫然却是更年少时的他自己。
青年一身赭红衣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笑容,似乎在等什麽人,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低下头用靴子踢着脚下的石头子。
李贺明面色惨白,他自然也记得此情此景,只是他方想无视这些,而青年却在此时擡了头,那双眼睛里先是欢喜和雀跃,随即又被他自己强行压住。
小将军低咳了几声,换成一副规矩的模样。
“——”
李贺明听不清对方说了什麽,只是对方加快脚步越过了他,随着冕旒晃动,那道赭红的背影逐渐消散,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残阳似火的城墙之上。
“将军,京城已经攻破。”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手中握住的缰绳,再到面前逐渐打开的京城大门,与明烈的阳光一同打在了李贺明无比苍白的脸上。
面前是京城,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他的目光从那一张张发黄的面孔上划过,从他们身上有些褴褛的衣衫再到带着希冀的眼神,竟只有恐慌。
李贺明想离开,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策马上前。同时他听见有人高声叫着守将死了,随即便又是一阵快活的大笑声。
他也听见了自己短促的笑声,随即那个阵亡的将领也被拖到了他的马前,那个男人身上盔甲只余新旧血迹,斑驳交杂其上,从远处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痕。那张满是髒污的脸依稀能辨认出五官,而守将一双早已无甚神采的眼睛却未曾合上,直直的看着马上之人。
却是李贺明认识的。
是杨照庭。
李贺明兀的惊醒,他冷汗涔涔的擡起头,本能的去寻找着陆承嗣,而在看见对方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发抖的紧紧握住青年的手。
他不敢对陆承嗣多说什麽,尽管陛下说这都是他的梦,只是这些梦过于真实,而李贺明亦是死过之人,对这些并无不信。
李贺明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这些事情似乎不能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盖过,甚至有时候李贺明会觉得,也许他真的做过——
他怎麽能做呢。
不管是自刎的末帝,还是疯了的沈兆言,更甚至是死在他眼前的杨照庭,都像是接连不断的刺激着他,与他生活的世界仿若荒谬般的颠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