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可以。”
“我、不是、商品。”
谢柚说这话时看起来很难过,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棠。
“我知道。”
江棠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我们小柚子不是商品。”
一千万在谢柚的认知里面是个天文数字。
这个数字如同他和谢瓒间巨大的鸿沟,他跨不过去,也无法说服自己假装它不存在。
一件商品摆在货架上,如果它有生命,它会喜欢把自己买走的人吗?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它要怎麽打破两者之间不对等的关系?
当谢柚的生命被明码标价,他就失去了喜欢购物者的权利。
他只是一件商品而已。
谢瓒和桑颂拎着几个纸袋回来,远远就看见江棠抱着谢柚。
而谢柚在哭。
哭得很大声。
他的嗓子干涩,哭声发哑,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入谢瓒的心髒。
他丢下桑颂沖过去:“怎麽了?怎麽哭了?”
江棠擡眼看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柚在江棠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六年中他没哭过一次。
现在就像要把六年前的恐惧和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谢瓒在一旁坐下,有些心酸。
六年了。
他还是没能获得小柚子的信任。
谢柚渐渐哭累了,整个人瘫软在江棠怀里抽噎着。
“我对你来说,算什麽呢?”江棠问。
谢柚不明白他为什麽问这个,还是乖乖回答:“家、人。”
江棠一直以为是谢柚主动靠近他,成为他的朋友。
他不记得,在更早的时候,他埋过一只小猫。
那只猫是谢柚养的,情同亲人。
有天从家里跑出去之后就没回来,小小的孔瑜找到快天黑,才看见他的小猫的尸体在马路正中。
路过看到的行人车辆或惋惜或咒骂,没有人为那只小猫收尸。
他回家拿了小铲子回来,远远就看见小猫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人用障碍物围了起来。
有个小孩先他一步把小猫的尸体铲到铺着塑料袋的盒子里。
小孔瑜难过得要命,喊不出声音,就只好一路跟着另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是江棠。
江棠不嫌髒地紧紧抱着沾着血污和泥土的盒子,走了很远的路,把小猫埋在一个公园旁边的小树林里。
天都黑了,小孔瑜怕黑,就在最后一个路灯下看着。
离得并不远,孔瑜还在奇怪为什麽江棠没发现他。
然后看见江棠把盒子放在地上,狠狠抹了把眼睛。
原来哭了一路啊。
江棠挖了很深的坑把小猫葬在里面。把土填平,放上一束野花,然后哽咽着说:“没事了,睡觉吧,以后可以天天开心了。”
听见这话时孔瑜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江棠。
他的小猫爱往外跑,孔瑜不止一次看见他那对任何人都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的猫主子跟着江棠一顿蹭。
孔瑜性格太内向,没什麽朋友,他的猫主子像是在给他挑朋友一样,动不动就引着江棠来找他。
每次都被孔瑜偷偷躲开了。
他曾悄悄看着江棠和小猫玩,白皙的手背上一小片红色。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猫毛过敏引起的。
听见江棠那句话时,孔瑜觉得他好奇怪。
明明两人年纪相仿,孔瑜每天都很开心,为什麽他感觉江棠不开心?不仅不开心,好像还很羡慕小猫能够死掉。
到底什麽事会让一个小孩子露出被生活捶打千百遍的成年人的表情啊?
孔瑜的父母找到这边,又急又气地训了他一通。被家人领走的时候,孔瑜回头看,那个小小的身影蜷成一团守着小猫的“墓”。
像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天都很黑了,他家人都没来找他啊。
孔瑜挣脱父母的手,跑回去喊江棠:“天黑了,该回家了。”
他们把髒兮兮还在过敏的江棠送回家,江棠一路上一声不吭,眼眶红红的,但也没再哭。
江家的房子在孔瑜眼里称得上“富丽堂皇”。
门打开的时候,孔瑜听见里面正和乐融融地吃着饭。
佣人看到江棠时目露嫌弃,接着丁虹走过来,当着孔瑜一家的面狠狠甩了江棠两耳光。
力气重到江棠唇角都沁出血迹。
孔瑜父母怕惹上麻烦,赶紧带孔瑜走了。孔瑜再回头望时,那家门已经关上了。
只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笔直而颤抖地跪在门前。
翌日在学校遇见,孔瑜给自己加油打气后主动去接近了他的猫主子为他挑选的新的“家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