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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便到了广储司附近。
擡头瞧了瞧,里头果然灯火通明,门口的风灯却熄了一盏都无人顾得上。
愈发衬得外头一片漆黑。
苏秋雨略微打量,发现在此住了两个月多,此刻瞧着居然很是陌生。
她也尽量将脸埋在衣领里头,混在人群里很轻易便进了宫门。
里头隐约传来人声,不远处的绣房里头,果然人头济济。
不管是在忙碌的,还是发呆的,瞧起来到的很是齐全。
行到一处梅树下,她悄无声息隐在了黑暗里。
趁着衆人不备,快步往西角门行去。
这凝霜姑姑掌司衣库,还掌着广储司的一应来往物件。
六库七作,大小物件,她如数家珍。
若是要查沈梦那方玉的来源,内务府的档案查不了,或许在凝霜姑姑的账册上有迹可寻。
凝霜姑姑平日里不茍言笑,极为严格,小到每一枚针线,都记录地清清楚楚。
她隐约记得这账册便是收在了她的卧房。
她熟门熟路,寻到卧房,躲在黑暗里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里头半点声息也无,连炭火的光都瞧不见。
果然,虽然凝霜姑姑被禁足,但在司衣库,无人能及她。
今日这般重要的东西,沈梦必然会将她请出去。
她一点一点推开门,悄悄走了进去,屋内冷飕飕的,确实无人。
黑暗中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她一路寻摸到桌案边。
旁边的书柜上放着许多花样模子,还有几本厚厚的账册。
苏秋雨从上头轻轻抽出一本来。
黑暗里头什麽字也瞧不分明。
她勾头看了看外头,一点人声也无。
所有人都在绣房那里,这个时候也该在用饭。
她从袖中掏出火折,点了支蜡烛躲在床后头,一点点翻过去,果然是广储司这些进年的进出帐薄。
黑暗的屋内,只一点零星火光,在角落里摇曳。
这账薄上,事无巨细,厚厚好几沓。
好在来往之中,玉器极少。
不知翻了多久,苏秋雨双目酸涩,被蜡烛的烟熏的险些落下泪来。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头瞧见了“玉”的字样,怕说不明白,凝霜姑姑特特地加了个方字。
苏秋雨紧张起来,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账册的边角。
那玉果然是给了沈梦,而来送玉之人,名叫张云英。
而送玉时间,却是三个月前。
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开浣衣坊,来到司衣库。
而叫张云英的人,她确实知道一个。
他是内务府主事,在内务府中极有权势,更重要的是,他是广阳王的人。
所以沈梦说这玉乃是广阳王所赐,并非撒谎。
那难道是广阳王撒了谎?
可若玉真的在他身上,他为何要赏给沈梦?
况且一般内务府发下赏赐,也不必劳动张云英亲自送来,只需一个行走太监送来也便罢了。
可若是广阳王的私人赏赐,也更不必经外人之手,巴巴地从送进来。
可就算真的如此,他的玉又是哪里来的。
总不能六年前,九师兄送玉与他,六年后,他转手送给一个内廷太监。
一切都有些怪异。
苏秋雨倚靠在墙角,背后一片冰凉,脑袋混沌一片。
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麽,却怎麽也想不出来。
若是朝暮哥哥在,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只怕一眼就瞧出端倪来了。
四周空寂无声,阴冷一片。
她感到浑身一寒,突然急切地想要去寻他。
几日不见,她甚至怀疑,过去这些日子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境。
他真的还活着吗?
还只是自己的幻想?
这麽多日夜的分离,她就这样又轻易地离开他了?
下次再见,又会是什麽时候。
或许告诉他曾发生的一切,说服他一起找到九师兄。
也是可以的吧。
第 63 章
不知不觉手中的蜡油落了下来, 一不小心落在了账册上头。
灼热的蜡油落在纸面上,泛黄的纸张皱缩了一团。
苏秋雨一惊,回过神来。
她赶忙擦拭, 不想蜡油未干,擦拭之中带坏了一页纸,竟叫破了个洞。
外头似乎隐约传来脚步声, 听来似乎往此处来。
她慌忙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顾不得蹲得酸麻的腿, 躬着腰背将那账册送回了原来的位置。
再一细听,外头居然真的有人朝此处走来,脚步声踩在地上沙沙地响。
似乎不止一个人。
苏秋雨来不及多想,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好在此处外头就是个苗圃, 里头虽然没种着什麽, 却有许多篱笆,上头枯藤缠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