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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燃有点震惊:“随便说一个?”
赵浔这才想到自己刚才那番演,还说什麽“取字是男儿此生最重之事”,连忙将话圆回来:“阿浔的意思是,老师即便随便说一个,那必然也是最好的。”
谢燃:“……………… ”
若是常人,忽然被架得这麽高,恐怕不太适应,反而紧张。但谢公子是从小被夸耀才华捧大的,赵浔话说至此,他倒也不再推脱矫情,凝眉细思起来。
“……我还记得,五年前,你同我说,你娘原为你取名’寻’,意为寻找。你不喜,因为觉得心神寄于他人外物,未免可悲。”谢燃缓缓道。
那是他们只是桥下偶遇,赵浔还是个狼狈肮髒的乞儿模样,万万没想到谢燃竟能将这番随口说的话记那麽多年,饶是郁王殿下惯常花招百出,最会勾人心绪,一时竟也心神激蕩,不知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谢燃轻轻道:“‘无觅’——这个字如何?殿下,我祝你所愿皆成,无须觅,无须求,所念常伴,所爱不渝。”
直到许多年过去,生死两隔,谢燃都不明白赵浔为何对他执念如此深刻。但其实在赵浔看来,这是无比简单,必然的事情。
当赵浔快死在阴暗的地下时,谢燃是他的光。
当赵浔卑贱落魄的时候,谢燃教他读书,为他指明是非黑白。
当赵浔终于觉得自己能回报谢燃,成为谢燃的棋子,让谢燃利用时……谢燃却用这麽简单的一个字,洩露了他最隐秘的温柔。
谢燃表面冷淡,说着冷厉的话,仿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牺牲赵浔也在所不惜。
但其实,谢燃对赵浔,并无所求。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祝福,他不会期望赵浔成为自己的剑、完美的学生、有用的皇子,他只希望赵浔所愿皆成,所念常伴。
多麽普通……又美好的一生啊。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美得不真实,几乎有些可怜起来。
赵浔微微垂眸,沉默了很久,直到谢燃有点奇怪地望来,他才轻轻眨了下眼,起身,一揖到底:“无觅谢过老师赐字。”
谢燃起身还礼。
赵浔忽然笑了笑:“但是老师,有件事您说错了。”
谢燃疑惑地望过来。
赵浔道:“如今,我并未觉得心神寄于另一人有多可悲,反而……我觉得,有这麽一个人可以让我念着想着,为之而活,实乃幸事。”
赵浔说这话时,眼神热烈而专注地看着谢燃。
谢燃竟觉得仿佛有一团火,顺着赵浔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竟然有种不堪其重,不敢和赵浔对视的沖动。
谢燃平生,即便面对庆利帝,面对父母惨死,都算得上堂堂正正,竭尽所能,从未有过这种落荒而逃的念头,自己都觉得甚是莫名其妙。
赵浔见谢燃神情躲闪,心中微微一黯,却也谈不上失落。他主动转了话题,笑道:“老师为我取字,我自然也当还礼,您看此物如何?”
谢燃低头望去,见赵浔手中握着把纯黑匕首。正是那日围猎刺杀庆利帝那把。
他不由皱眉:“你怎麽把这东西拿回去了?若是有心人编排……”
赵浔笑着轻轻打断:“老师安心。东西已查完了,是皇帝亲自还我的。我想把它带回来,送给你。”
谢燃微微一愣,接过匕首。他手指微动,利刃出鞘,照亮他雪亮的眸光。
赵浔道:“老师,我也想送您一个祝福。原本兇器不详,但我想您这样的人,也并不拘泥。我想赠这柄匕首,是因为它沾着庆利帝的血,却也沾着我的血。我祝您仇怨得报,也愿……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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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鸳娘之死
说完话后,谢燃少见地陪赵浔下了一局棋。
外人盛传,谢侯棋艺贯绝天下,且只执黑子。但却没人知道,谢燃偶尔也会执白的,只在和赵浔下棋的时候。
最初是因为赵浔年纪小时,棋艺是谢燃教的,谢燃擅长黑子,便让赵浔执黑,方便教学。
但等赵浔长大一些,事情变慢慢变得有些微妙。
黑子后出,本质上是技高者让,来源于高位的自信和傲慢。但谢燃很早便看出,赵浔表面温容不羁,言笑晏晏,其实骨子里又疯又犟,不愿屈居人下,因此,有时,谢燃便也哄一哄赵浔,愿意让一让他,做一次低位者。
而更少见的是,这日,谢燃执白先行,却反而竟然输了。
这是赵浔十多年来,第一次赢谢燃。
赵浔却并未面露喜色,反而微微皱眉:“老师,您是否身体有恙?刚才下棋时,我看你似乎神思不属,气息不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