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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混乱了铃铛声,无恙河边的镇民面上浮现一丝迷惘,
老道眯眼望去,用木杖狠狠敲击地面,铃声震天,盖过雨声。
他沉声道:“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耽误河神的祭宴,若远山镇今年有灾,你可担当得起!”
“就是!”有人重新陷入铃铛声的陷阱。
“河神老爷保佑我们,不能让这个人惹怒河神老爷!”
“要是死人他能担待得起吗!”
“我不认识这个人,是外来的吧?”
“外面的人也敢插手我们镇上的事?”
“存心要我们镇出事吗?”
“……”
“雨”势渐弱,卿良落到地面。
他早先在两个孩子周围围上一圈剑气,有镇民想要靠近却无法,一腔义愤填膺只得沖卿良发洩,可才沖向卿良,又止不住往后一退。
“你再控制一个城镇的人,也不是我的对手。”卿良隔着一衆镇民,对人群以外的老道说。
老道满是皱纹的脸扭曲出冷笑:“就你?我身负七年远山镇的供奉,十几个小东西被我炼了骨血,你有何能耐敢与我为敌?”
卿良往前走,围拢着他的人下意识后退。
老道捣下的木桩在地面留下深坑,银铃摇动不止,退后的人摇摆不定。
“哼,不中用。”老道摇转木杖,银铃串旋做一团,人群中立即迸出尖叫。
他们身上流泻出灰色的气,不够干净,也不够污浊,潜藏其间的声音繁杂淩乱,却完全不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压制。
“感谢河神庇佑,我家孩子的病好了。”
“得您保佑,夫君平安归来。”
“谢谢您谢谢您,铺子生意活过来了,一家老小都指着这家店吃饭,谢谢您!”
“……”
形形色色的还愿彙成灰色的光环,环绕着木杖,平平无奇的魔修老道眉目肃然,干瘪的嘴角却咧出轻蔑的笑:“小子,你要跟神作对吗?”
平息
卿良沉默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自比为神,也不怕遭天谴。
他的沉默在有些人眼里就成了畏惧。
老道洋洋自得,收割完镇民的愿与念后,木杖重重一杵,能刺破耳膜的哀鸣突兀而整齐地停止,镇民接二连三昏厥过去。
“你知道人的欲望有多可怕吗?”
老道踏过一地倒下的人群。
“年轻人,我听过你们修道的。可修了道,就能斗得过人的欲念了吗?不能,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这麽多的妖魔鬼怪。你可能没见过,这一个镇子的人,足够养出一只永远不会满足的巨兽,而我,正是这只巨兽的主子,因为我是他们的神。”
他大声狂笑,灰色的光环散开又聚集,在他身后描出恶鬼的形状。
尚情小腿打颤。镇子上的人没有征兆地像尸体一样横七竖八倒下,他咬紧牙关才挺下来,面对老道在深夜越显阴邪的脸,替卿良捏一把汗。
他身后的小姑娘没见过这种阵仗,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强撑着回头说:“别害怕,卿道长在呢。”
小姑娘点点头,眼眶发红,随时都能绷不住神经大哭一场,却一滴眼泪珠子都没掉下来。
在场的,唯有卿良不见情绪起伏:“我见过很多魔修。”
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老道枯瘦的面孔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卿良继续道:“你很弱。”
老道空白的表情立即变得狰狞,身后灰色恶鬼忽地扩大,边缘潦草,隐隐发黑,随下一道铃铛声,猛地朝卿良扑去。
欲望揉搓出来的丑陋恶鬼高达三丈,全身上下倾吐出或哭或笑的刺耳喊叫,香臭混杂的气息在成型后逐渐明显,一靠近更是让人作呕。
两个小孩躲在剑气保护圈里,盯着庞然大物向他们倾轧而来,阴影覆没头顶,他们连惊呼都封锁在喉咙口。
可恶鬼突然停下了动作。
卿良剑未出鞘,溢出的剑气化作流风,恶鬼不再动弹,或者说,动弹不得。
仔细去看,风刃缠绕住恶鬼。卿良做了一个收紧的手势,剑气从四面八方不断压缩,将恶鬼切做千万条破布。
“我说过,你很弱。”
灰色的“布条”从半空晃晃悠悠落下,未及地面便烟消云散。
卿良在漫天灰影中拔出灵晔:“你并不值得我拔剑,可这样或许快一点。人的七情六欲离体太久,会影响人的感情。”
老道早在恶鬼消散时瞠目结舌,面对卿良无意的狠话,恨道:“年轻人莫要得意,若我用上真本事,你这无礼小儿……”
颈间似乎漏了风,呼啦呼啦作响,竟影响到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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