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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过的艰难,却一声苦一声累都不曾叫过,她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坚强,拉扯着四个女儿长大,并拒绝了旁人的一切帮助,坚决靠自己的劳动养家。
现在王春菊听说宋沅回来了,说什麽也要来看看他。
往年都有事耽搁了,今年她终于下定决心啓程,今天下午就要到普阳市火车站。
宋沅沉默了一会儿。
正是蒋素英和王春菊的命运的改变,让他无比感谢自己能重生。
上天如此垂怜他。
上辈子这两个女人都早早化作两座孤坟,这辈子却生龙活虎,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晌午过后,由于病人太多,蒋素英一时脱不出身,便吩咐宋沅去接王春菊。
“见了她不要叫舅妈,叫姨!他和你妈已经是姐妹了,跟你那个烂人舅舅没关系!”蒋素英一边忙一边说。
宋沅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他推出那辆在1997年极富盛名的自行车,虽然放在2003年已经有些落伍了,但蒋素英一直把它保养得很好,即便她自己不骑,但她知道儿子有多珍视它。
宋沅骑上去,手扶住自行车把,感受身体的弧度。
他长高了些,身量也长了,但这辆自行车设计得精细,极其符合人体工学,所以正常骑行起来没有丝毫影响。
他至今仍未知道沈澧当年是如何打工,如何攒钱才为他买来这麽一辆自行车的,可他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夜。
凛冽的黑夜,路灯苍白,光线微弱。
少年骑着自行车,他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那天的少年,应该在龙翔饭店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全身都冷透,等到屋内的欢声笑语彻底消散。
而后,默默地把倾注无数心血的礼物送给他。
宋沅心头微动。
他的脚蹬动了自行车,很快骑行起来。
穿梭在大街小巷,遇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看他们申请紧绷,就知道他们都是高三的学生,此刻还没放寒假。
就像当年他们一起上车时的模样。
宋沅嘴角微微勾起。
他很快来到目的地,麻利地将自行车挺好,锁上,进入火车站等待。
他在出口站着,时不时看一眼头顶的钟表。
指针指向三点,还有半个小时,王春菊就要带着女儿们来了。
宋沅又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三点一刻,一辆火车停下,下来一群人。
宋沅自觉避让开,好让拖着繁重行李的他们过去,他们大多数是工人,皮肤黢黑,眼中却都带着归家的激动和喜悦。
春运的盛况,在2003年是振奋人心的。
回家,一定要回家,所有人都坚持着这个新年。
一个瘦弱的老头从宋沅身边走过去,他大概有六七十岁了,穿着一双破布鞋,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袱,立马应该装了棉被。
他佝偻着,身体摇摇晃晃的。
宋沅想帮他一把,却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挤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那位老年人被前面年轻小伙夹在胳膊里的凉席给打到了,一个不稳,向后跌去。
“小心!”宋沅惊呼出声。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老人家不可抗地即将摔倒,肩上的包袱也事先掉落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背,将他生生给推了回去,助他站稳。
宋沅连忙去帮他捡那个包袱。
用来充当包袱皮的蓝色床单已经松开了,洗得发白的床单上,被子、铁盆等东西散落一地。
衆人皆抱怨着老人挡路。
老人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对扶他的人表示感谢。
“没关系。”
是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
宋沅一愣,拿起了铁盆的手猛地一抖,不可置信地擡起头来。
沈澧就逆光站在那里。
在汹涌人群中,含笑看着他。
明媚
“你、你怎麽来了?”宋沅怔怔地道。
沈澧颇具绅士风度地帮宋沅捡起了铁盆。
他笑得和煦,“工作上的事,必须回来一趟。”
“哦,这样啊。”宋沅低下头干笑了两声,他挠挠耳朵,掩盖住失望的神色。
他和沈澧合力,帮老人家重新收好了行囊,一路护送老人走出火车站。
老人的家人看见了,连忙向他们道谢,还要送给他们家里蒸的包子。
宋沅摆摆手说不用,盛情难却,他们还是被迫收下了两个猪肉包子。
沈澧提着大红色塑料袋,站在破旧的火车站前,再加上一身低调奢华的装扮,很有反差感。
“有人来接你吗?”宋沅不自然地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