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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竟撩起围裙抹了抹眼角的泪。
宋沅一头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了这屋,就相当于赴了鸿门宴。
蒋素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对上王春菊哀切的眼神,她又有些动摇。
就在此时,蒋素阳不耐烦地甩开王春菊,后者挺着大肚子,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摔倒。
“你!”宋沅有点生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孕妇如此粗暴。
他这个舅舅毫无人性,可舅妈也是个一味忍让纵容、屡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
她虽有她的可恨之处,但她到死都在维护蒋素阳,把这个男人视作自己的天。
两个月后,她死于生産,因为医院查出了她的第四胎仍然是女孩,蒋素阳那时候穷困潦倒,更被计生搞得精疲力尽,在她临盆之际死活不愿意花钱让她去医院,最终她死在了村里稳婆的手下,带着个生了半截的死孩子,一起埋在蒋家地里。
那时蒋素英想去帮忙,可王春菊对丈夫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这个所谓的姐姐是个祸害,声称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会让蒋素英进産房一步。
结果就真的死了。
想到这里,宋沅心中一片悲哀,看向王春菊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複杂。
他叹了口气,既然重活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重蹈覆辙。
“妈,既然舅妈说了,那咱们就先进屋吧。”
宋沅终究是不忍王春菊夹在中间如此难做,何况即便他们现在就离开,蒋素阳还是会找上门来。
因为蒋素阳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会竭尽一切可能,疯狂抓钱——他在年前欠下了巨额赌债,如果不还,等待他的便是被断手断脚、殴打至残。
进了屋,围坐在矮小的桌前,蒋素英问:“爹娘呢?”
蒋素阳把一大块蒋素英买来的猪肘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说:“下地了,过会儿回来。”
“这才刚过完年,你怎麽能让爹娘下地呢?”蒋素英有些气急。
蒋素阳不在意地又吃了口猪头肉,一张嘴油乎乎的,“他们非要下,你管的着啊?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爹娘疼我,不舍得让我干活。”
见蒋素英不说话,他又道:“姐,你这麽心疼爹娘,你就赶紧把中药铺给我吧?爹娘这麽辛苦是为了什麽?还不就是怕我被人家逮了去吗?我不要紧,可爹娘年纪大了,孩子又还小,没了我,这个家不就没了顶梁柱了麽?”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往嘴里塞肉。
“你到底怎麽了?无缘无故谁会来逮你?”蒋素英愁眉不展。
“我嘛……年前让那狗日的玩意儿给骗了,欠了点钱,我把这些年攒的全投进去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你跟我说实话。”
蒋素英全然不信,蒋素阳有多吝啬她是知道的,有点钱都自己花了,根本不可能学人家去投资。
蒋素英讪笑了一下,他大口咀嚼着猪肉,毫无形象地抖起腿来,一双筷子在手里甩得飞起。
“行吧,姐,什麽都瞒不过你,我是去赌了,可我那也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去年工资发不下来,我寻思着得弄点钱啊不是?得给孩子们和爹娘过个好年,还有我这苦命的媳妇儿,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也不敢去查,要又是个女娃我们家可咋办呢……”
宋沅在心底不屑,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什麽秉性,他根本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为了他自己出风头,被别人骗着哄着便输地倾家蕩産。
可这话一出,王春菊又感动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蒋素英沉吟片刻,“素阳,你要是真有难处,那我可以先借给你点,只是我手头的也不多,大概就三五百——”
“三五百?那哪成啊?姐,你在开玩笑吗?”蒋素阳瞪大了眼睛,嘴里的残渣差点没喷到蒋素英脸上。
他欠下的钱,别说三五百,就是再翻个十倍,都还差得远呢!
蒋素英这回有点生气了,“那你要多少?”
蒋素阳在心底思量了一下那个数字,说出来大概蒋素英会直接拍桌子走人,便又谄媚地笑了两声,“不是给你说了吗,眼前就有个立竿见影的法子,你把中药铺还给我,我一倒腾,就能填补不少。”
王春菊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这怎麽行?!”蒋素英瞪大了眼睛,她毫不留情道:“中药铺不是我的,是我师父留下来的,你怎麽能……”
“你师父那个老女人不早就死了吗?她又没儿子,没人能继承,这中药铺不就是我们家的了吗?你现在还给我不就正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