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莲当真是拼着一口硬气才把沉重的浆水和黑豆提回了私宅。
“手、手……要废了……真的…..呼……”
才将东西放好,她脱力似的跌坐下来,即便是在微凉的秋日里,她脸上的汗水仍然如豆般大滴大滴的落下,脸色苍白且狼狈的模样显然吓到了夕琉,连忙递水给她饮下。
凉水下肚,人也变得清醒,宁昭莲一边平复喘息,一边感慨人真的是会跟自己过意不去的存在。冷静下来后想想,明明出个声就能省力的事,她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就算她不愿意拉下脸唤来凌枭,那也能花点小钱雇请身强体壮的人帮忙搬吧?
怪了,她从前也不是这种会较劲的性格吧?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要给谁看?给凌枭吗?但就算是想证明自己,如果凌枭真的离开外州,或是当下根本没有在她周遭,那她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摊开手掌,对着掌心上压出的瘀迹叹气。
……真愚蠢。
她真是愚蠢至极。
“这很疼吧?”
在她狠狠唾弃自己之际,一双白皙如雪的手托起了她的手,且极为小心地轻抚那道泛红的瘀痕。
她困惑抬眼,正巧对上夕琉自责的表情。
“这都是为了我……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又没怪你。”她不以为然,无所谓地收回手。
很疼没错,但疼也有好处,至少这个疼痛可以让她提醒自己,她为了一个男人做了一件蠢事。
只要记取教训,今后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重新振作、拉回思绪,她对无措的夕琉道:“喏,反正我这双手暂时是废了,我跟你说怎么处理,你照着做吧。”
现在的夕琉以她为尊,立即承应。
他听从她的指示,先到灶房生火、加热浆水,再算准衙差巡逻的时间回房,等待时机出来顾火候。黑豆的处理则同时进行,淘洗豆子、沥干水分、倒入冒烟的浆水之中,徐徐熬煮、适时搅拌……
几道程序费时费力,直至日落西沉,庭院起了风。
此时正是时节转换之际,外州的秋夜越来越冷了,随着劳动造成的热气挥发,宁昭莲身上的汗也带走了体表的些许温度。凉风吹入室内,让本来坐在地板上的她打了个寒颤,再见灶房火光摇曳,隐隐透出温暖气息,稍微恢复体力的她终于懒洋洋地站起身。
大厅里放着美酒,云子英说过她可以取用。许久不曾喝酒,她随手就拿了一瓶,再往灶房走去。
“加油啊,快完成了。”浅酌一口,她斜倚在灶房的门上看着夕琉忙活。
酒香浓郁,而她唇齿的温度更显作用,夕琉都不用抬首,就知道她一口接一口的喝,没多久就喝去了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