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点点头。“是。”“好。”于是李斯年说道。他牵来马匹,翻身上马,朝西淮伸出手:“我带你去。”“如果早生七十年。”西淮叹了口气,在上马前,轻声说道:“林枕风本是名垂青史的人物啊。他该载入史册的。”“……”李斯年想到心爱之人在刑场上血肉模糊,孤独死去的模样。他眼眶微红地看向天空,很久后,身穿漆黑大氅猞猁裘的御殿将军极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挥响马鞭,载着白衣人一同朝未知的前路行去。……小乞丐这几日每隔几天就会来镇国公府前转转。一时是他终于报上城门前的义兵了,一时是他领到了做义兵的新衣裳。小孩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同银止川讲,好像偌大的星野之都,除了银止川,他再没有第二个可以分享自己欣愉的人了一般。“你不知道,一说要招募义兵,可多人都去报名了!城门那儿排起的长队,一直从前面侯到了明珠大道!需等两三个日夜,才能轮得上呢……在我排到之前,我都担心死啦!就怕人招满了,我便轮不上了。”“一开始呢,还有人不信。说哪有这时候招兵的。但是随即御史台便出了文书,凡是应募的,都是‘盛泱砥柱’。——‘盛泱砥柱’诶!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我呢。”小乞丐衣衫松松垮垮,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金铢,放在齿间咬了咬,眉开眼笑:“喏,你看,连许诺的十颗金铢作应召金,都是当场兑现!我娘做梦都没想到,我手上能有十颗金铢的时候吧?”小乞丐自说自话,他面前的镇国公府府门紧闭,也沉寂得听不见一丝声音。偏偏这小孩欢欣喜悦的仿佛根本意识不到一般。但事实上,银止川也确实在注视着他——只不过不是从前的那个位置。镇国公府大而宏阔,多得是层层叠叠勾檐画栋的屋脊,银止川在另一个小乞丐注视不到的地方,斜倚着饮酒,沉默不言地看着他。募兵。怎么可能是募兵。银止川在心中说,没有圣上的手谕,没有明确的征募标准,如小乞丐这样面黄肌瘦、仅仅只有十二岁的小孩也可应召其中,怎么看,都满是不靠谱的意思。但是他已经不想去插手这些计谋暗斗了,既然这个孩子高兴,又何必一定要让他清醒、明白自己对一些朝臣的信任,不过是活在一场幻梦之中呢?银止川极轻地叹息了口气,仰首望着天际孤零零的皎月——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连这冰凉的月亮,这几日也变得晦暗了许多。仿佛充满着怨念和恨意一般。另一边,花辞树藏身的客栈。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之上,同样出神地望着天空皓月。他的手无力地搭在毫无知觉的腿上,身后黑衣剑客似乎想要同他说什么话。花辞树却先开了口——“六哥。”他说道:“先等一等罢。我现在还不想去睡觉。”黑衣剑客声音低沉,略微颔首:“嗯。”“不知道为什么。”花辞树声音轻轻的,如出神般道:“今天我心口很痛。好像和当初看着母亲姊姊,被推进熔炉里一样痛。”黑衣剑客无声收紧了握着轮椅推柄的手,但是一动未动,并没有说出一个字。“你能帮我去团圆山看看么?”花辞树问道:“我好像又听到那里有哭声。这么久了,那里的怨魂……还是不肯去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