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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丞怕他崩溃,靠近过去想要给他依靠,然后再慢慢告诉他那些阴暗的现实。
展小曦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我在问你话!”
陆雪丞深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豁出去地说:
“院里那麽多孩子,你有想过邹妈妈为什麽独独对你用心最深吗?”
展小曦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盯着陆雪丞开开合合的嘴唇,问,“……为什麽?”
“因为她,其实是你的姑婆。”
“你是邹妈妈的侄女,17岁那年被恶人强*奸,意外怀上的苦果。”
第65章 虐恋的极限定义
前方的司机没料到后排乘客如此不避讳自己这个外人,猛吞下一口逆天大瓜,惊得脚下一恍险些撞上前方车辆,一脚急剎车划出刺耳的声响。
展小曦一头撞在前排座位上,磕到了鼻梁,眼泪哗地沖刷而下。
“抱歉抱歉!”司机可怜身后那孩子,慌不择言地道歉,“没出血吧?”
“你冷静点宝宝,这里不……”陆雪丞去拉展小曦,手忙脚乱地拽他的胳膊揽他的腰,想把他抱进怀里护好。
“不要碰我。”展小曦躲开,惊惶到好像陆雪丞是魔鬼。
他抓前方的车座,哀求司机,“停一下,让我下车。”
司机为难,“这路段儿不能停车啊……”
“求您。”展小曦重複了两遍,“求您了,求您。”
“让我下车。”
司机咬牙,打了把转向把车子泊在路边,展小曦甩开车门飞奔出去,陆雪丞丢了一把现金到前排,紧随其后下了车。
展小曦扑在垃圾桶边跪倒下去,手紧紧地砸在胃部,身体蜷缩成一团,吐得昏天黑地。
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好过过,叫他连崩溃都来的比别人理智。
尚可以冷静地思考,清醒地痛,把最深的痛意体会到淋漓尽致。
陆雪丞满肚子的谎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展小曦总防备着他骗自己。唯独这次,他多希望这是陆雪丞信口胡诌的谎言。
可他清楚陆雪丞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个答案,让他人生所有的不合理全部都合理了。
孤儿院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些被遗弃的缘由。展小曦小时候被排挤,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在那群孩子中间显得太过于“正常”。
过去展小曦总是不能理解,自己无病无灾,性格没有缺陷,长得也不差,怎麽会好端端地被原生家庭弃养。
不是他单方面地多心,就连乔瑾煜那样心思缜密的人都曾感到疑惑,隐晦地问过他这个问题。
客观来看,展小曦真的不具备被遗弃的理由。不像陆雪丞那样阴损,不像陈寻那样满身的超雄气质,不像小虎那样存在身体缺陷,不是智力障碍,没有自闭症,甚至都不如园区剩下那几个小朋友羸弱呆板。
展小曦暗自猜想过很多种可能,小时候听园区阿姨假意苦涩地说起自家又添了个男孙,别的阿姨都上来贺喜,那位阿姨摆摆手,很是凡尔赛地说,“哎呀,本来上面就是个小子,这又得一个,将来压力够够的喽。”
展小曦听进心里去,暗自猜测会不会生他的家庭极度想要个千金小闺女儿,却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子,觉得给几个儿子攒老婆本儿负担过于繁重,一怒之下将他弃养。
高中时候听班上女孩子们凑一堆儿聊偶像剧,各种豪门私生子夺权的狗血设定,展小曦又猜,该不会……他不是父母的婚生子?妈妈在生下他后碍于社会观瞻,不得已将他丢弃在福利院门口。
他猜过千百种可能,真相却比他想象的最最极致的那一种还要残忍。
展小曦曾以为,襁褓里那张“姓展”的字条,是生身父母对他唯一的一缕温情。
虽然浅薄,但至少是有的。保留了一个可以证明血脉关系的姓氏,叫他每次念出自己名姓的时候可以浅尝到那麽一丝丝的慰藉。劝慰自己他们或许并不讨厌自己,只是迫于某种不得已,被迫选择了骨肉分离。
直到此刻他才知晓,那是母亲对他的诅咒。
他的母亲应该跟邹妈妈同姓,所以那个压在襁褓里的“姓展”二字,其实表达的是母亲对他滔天的恨意——有过那样遭遇的可怜姑娘,没办法理智地说出“稚子何辜”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她恨这个叫她进一步堕入黑暗的孽种。她要他跟那个畜生生死绑定,要他永远记住自己骨子里流淌着恶魔的血液。
有那麽一瞬间,展小曦甚至感觉自己是进入了濒死状态。
往事历历,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闪过,千般万般的人生镜头里,竟找不出一点点快乐的记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