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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位热心道士的话,池酉也微笑起来:“多谢道友提醒,我自会小心的。他身上确实有些疑点,和他相处了几天,见他并无害人之心,让我再考察两天。若他真是个清贫的书生,何妨结伴送他一程。反正顺路。若他真心怀不轨,我放了他,岂不是留他去害人,不如看守在身边稳妥。”
那道人听罢,笑道:“罢了,地藏王菩萨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你年纪不大,倒有几分境地。我这把匕首,送你防身。虽不算法器,也是注了灵的。”那把匕首长仅二寸,尖头,双面开刃,看上去锋利无比,收在一个轻薄铜鞘里,可随身收藏,柄端缠着黄线。池酉知道那位道人所言非虚,这确是伴身的好物。
虽蒙他看得起,但是无功不受禄,池酉还是谢绝了:“不用,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自有打算的。在此谢过。”远见着易轻尘从门口进来,那位道人便收回匕首,撤回自己桌上去了。池酉一边在心里叹着像这样热心肠的人实在不多了。
“池酉,你们聊什麽?那是把匕首吗?”易轻尘回来见他二人似乎聊得挺欢。
“哦,不过是个卖匕首的江湖术士,见我不想买,也就自去了。”池酉撒了谎,隐瞒了道人对易轻尘的怀疑,清淡的两句话就盖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江湖上真是什麽人都有。”易轻尘点头感叹着,恰好伙计也上菜了,二人便止住了这个话题。
小树林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一个长相豔丽非常的少年,着一身白衣,正在擦拭自己的手,他的手很白净,其实也没有碰到什麽血,但他还是象征性地擦着。他方才杀的人,正躺在地上,正是在酒店中和池酉搭话的那位道人。
远处天边落下一人,一副书生打扮,看着素净的样子,眉宇间却一丝暴戾,不怒自威。正是易轻尘。他简单地下指令:“处理干净。”
“那是自然,只是,为何要杀他……”
“他不该和池酉说话。白涵,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
白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积蓄点勇气,开口道:“我是说,主君对他是不是太上心了点?”白涵自小跟随在苍龙身边,自诩和其他的追随者不一样,他能读懂主君的意图,他比谁都更了解主君的想法,他是主君最得力的助手,一衆追随者之中,他最受宠,所以他有时说话的分界就没有那麽的明晰。
当下易轻尘的眼中冷了三分,“还轮不到你管。”
白涵碰了壁,把没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回答道:“是。”
并不知道小树林里发生了什麽事,池酉仍每日和易轻尘厮混着,一起进京的路上多有坎坷风霜,二人相伴同行了些时日,倒有了三分患难与共的味道。
这日他们歇脚在一间客栈之中,这是他们三日来唯一住得比较好的地方,若有时赶路的路段不凑巧了,三两天地遇不到一家客栈,就只能在山间露宿。
夜里的山往往不太平,睡觉也得提着三分精神,很少能睡得舒适的。
池酉在刻一个小木像。
“这几日天天见你捧着这截木头,你这是在做什麽?”
池酉并不正面回答他,反问道:“你有信奉的神明吗?”
易轻尘心里暗暗讥笑,“神明?神明是什麽?我生来便与天地同寿,别人信奉我还差不多。”但他现在是一个儒雅的书生,若是说信奉的神明是什麽天君、观音之类的也有点太俗气的,于是搜肠刮肚想了几句文绉绉的话来,易轻尘是这麽回答池酉的,“我想什麽天君、观音之类的神明最终是要立足于百姓的信奉之上的,我不信奉他们,唯愿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易轻尘的话颇有一番佛祖舍身喂虎的觉悟,就是书上所写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翻版。
听完易轻尘这番胡诌掰扯,池酉的脸上竟然满意地点点头,“易兄果真是慈悲心肠,可知我没有看错人。我师父曾告诉我说:神明都是由人的信仰堆积,若信衆足够多,自然会有灵。易兄心中这番觉悟,自然可不信神,因为你就是神呀。”
虽然池酉是接着自己的话说出来的,但易轻尘听到池酉说“你就是神”的时候,心里还是一凛,自己哪里是什麽神明,与天同寿的不仅有神,还有妖魔,自己不过是个大魔头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呢,刻这是木头是做什麽?施术的话,扎个稻草人不就行了?”
“不不,这不是施那些诅咒之术用的,这截木头中是有神灵存在呢。西方若华之木,是极适合拿来塑神像的,也是师傅送我的出师礼,我想既然我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块木头,总想着让它做点什麽才好,并且我方才已经想好,这个神灵的原型就要雕成你的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