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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熙一边惊叹于这井居然可以挖得这麽深,一边想着这井怕是没办法再往下挖了,这水总有喝完的时候吧,那时就是全村人民共赴黄泉的时候。
“这城镇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
“大家都聚在这里了呀?”
“是吧。”
“因为这里的井还能出水吧。”
“嗯。”
被幼熙问话的这个人似乎没有什麽交流的意思,惜字如金地回答着,幼熙原想唠嗑两句,再转而问问神庙的情况,此时也觉得无趣,又不好相催逼,只默默看着眼前的火堆,火焰闪烁跳动。
几个围坐在火旁的村民,神情都淡淡的,没有恐慌,没有欣慰,空洞带一丝绝望,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个妇人抱着个小孩儿走过来,要借火光来缝补衣服。幼熙给她腾了点儿位置。那小孩子大概四五岁大的样子,赖着母亲不肯走,他的手臂上也纹着数字:八二。
想起几位“强盗”的身上也都有这样的号码,这里的人难是这样编户口的,或者这就是他们的名字。倒也挺方便,幼熙不禁在脑内补了一个小剧场:
“廿七号,吃饭了吗。”
“吃了,四五号,你家八八号怎麽样了,病好点了吗?”
若是民风这样,倒也挺淳朴可爱。
幼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刀疤匪首坐在幼熙的另一侧,此时正拿了个饼要吃,幼熙这一响动似乎提醒了他:这儿还有个人。于是顺手从一个纸包中拿了块饼,丢给了幼熙。
幼熙见这匪首还挺友善的样子,就往那边凑了凑,低声询问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灵。
“叫什麽记不清了,好像是有个什麽神君。”
“天明神君?”幼熙随口猜道。
“哦,好像是的。”
幼熙:“……”,行吧,果然又是一个跟关逸相关的地方。牢骚归牢骚,本着尽职尽责搜集信息的原则,幼熙还是追问着:“为什麽给他立的庙?”
“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当时村里大旱,有个人来到村里,指引村民打了这口井,帮全村的人撑过了那一年,村里人才在这里立了庙感念他,一开始还是很灵的,有求必应,后来渐渐就不行了。这不,荒废很久了。”
顿了一会儿,刀疤匪首又补充道:“若不是近年又旱得厉害,谁也不会记得有这口井。”
说话间,刀疤匪首已经吃完了他的饼,退到离火光稍远一点的地方休息去了。幼熙才发觉其他人也早渐渐退开了,四下是一片寂静。
幼熙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也跟着噤了声。拿着匪首丢过来的饼正要啃,忽然肩上的小木像哐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个红衣少年出现在火堆前,向着幼熙伸出手来,“把饼给我。”
“……”
关逸在小木像中宅了一整天,此时出来却只为了吃个饼。幼熙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将手中的饼掰了一半给他。关逸却伸手制止了,他的意思很明显:整个饼他都要。同时递出一包云片糕给幼熙,幼熙无奈,但好脾气地不去计较,接过云片糕掰着吃。
关逸把饼袖着,并没有要吃的意思。火光印着关逸的红衣分外显眼,好在院中的人似乎都睡过去了,并没有人被突然出现的关逸吓到。
这个糕的分量还是很实在的,幼熙啃了大半个糕,觉得口干,看看井离这里并不太远,火光还朦朦胧胧能印个轮廓,于是站起来,向井边走去。
“你做什麽?”关逸问住他。幼熙被这麽一问倒也有点怂了,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俘虏”,不知道作为一个“俘虏”,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显得太自在的了,讪讪说道:“渴,想去井边打个水。”
“那边路难走,拿个火把去。”关逸边说边从柴火堆中抽出了最粗壮的一根,递给幼熙,那堆火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这动静可不小,幼熙一惊,如果说自己是有点自在了,那关逸这简直就是毫无客气,但看几个匪首似乎睡得很沉的样子,就接过火把,自去井边打水去了。
把火把放回火堆中时,幼熙注意了一下,关逸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
幼熙运了运气,试了两个小小的术法,果然,均不见效,像极了在迷阵之中的情况。原来以为自己灵气渐弱是因为过于劳累,但现在已经吃饱喝足,可见并不仅仅是饑饿干渴的原因。
这个地方有问题,有什麽在禁锢着此地的灵气。若是这样,关逸受此地影响会更加深重吧。所以他才一整天躲在小木像里?
夜渐渐深了,火渐渐黯淡下去了。幼熙却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那些村民即使睡着了,他们脸上纹路仍然斑驳,神情不显得安宁,倒显得可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