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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开了点衣领。用小镜一看——果然,全都是。
许是喝茶喝久了,安神的效果减弱了,在夜里我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我听到唐逸鹤说快点处理干净。
他要处理什麽?
我起身到门口想去看看外面的状况。伴随着一声剑出鞘的金鸣声,唐逸鹤转身用剑指着我,他浑身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沖过来用剑刺过来。
我从未见过他那副表情,冷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见到是我,瞳孔缩了一下,把剑收回去,慌张地问我:“陛下,是被吵醒了吗?”
他的脸上还有迸溅出来的血点,他那件月白色长袍的下摆晕着一团血块,地上还有人拖拽麻袋留下的血痕——显然是杀人了。
他那副模样显然是没预料是我,应该和那杯安神的茶有关系。
“多久了?”我用手帕擦着他脸上的血,问他。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躲开我给他擦脸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说:“臣髒……”
“我觉得这应该是共同承担。唐逸鹤,这没有什麽可隐瞒的……”
他擡眸看着我,沉默了许久说:“去年。”
我继续给他擦脸上的血迹,整个帕子上染成红色,就连我手上都沾了些。
我不知道用什麽心情去面对。只觉得这个时代旋成一个黑洞,要把我吞下去。
“换件衣服睡觉吧。”我把那染血的帕子收起来,盯着他的眼说:“下次不许给我下安眠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逸鹤躺在我身边,身上的血腥味没了,还是那股让人安心的檀香味。
我摸了摸他的手,问他是不是用冷水洗的澡。
唐逸鹤嗯了一声,想把手抽回去。我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我想我应该和唐逸鹤是共犯,没有什麽髒不髒之分。
在这里,不髒,活不下去。单纯善良在现代是褒义词,在这里就是贬义词。
“谢谢你。”我抱住唐逸鹤,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唐逸鹤,下次记得跟我说,没必要一个人。”
“我以为陛下会介意……”唐逸鹤转头,欲言又止,最后在我额头落下一吻说:“晚安。”
我知道他的未言之言是什麽,亲了亲他的嘴巴安抚道:“不髒。”
我好像被同化了。从穿过来,我的一言一行就开始被同化。现如今,我的思想也是……
那些放在现代怎麽都无法理解的事情,现在我竟然能这麽快就接受了。太后让我杀人,只是在打破现代对我多年的教化。正应了破窗效应,现在我对人命都有些麻木了……
小允子早就淹没在死人海里了,太后拿着贪污名单让我下令处死一部分,甚至让我在朝堂上直接杀了一个大贪官,杀鸡儆猴。
这些唐逸鹤不知道而已,他去军营了。
他这半年应该也没睡好觉,每天晚上都得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实在是睡不着,轻轻从唐逸鹤怀里钻出来,连鞋还没穿,唐逸鹤便睁眼问我是不是睡不着。
我点了点头,他起身小心翼翼问我:“是因为臣的原因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你睡吧,我只是渴了。”
唐逸鹤默默看了我一会,下床给我端来一杯茶。月光笼在他身上,柔柔的,正如他的眉眼。他擡头看着我说:“陛下,没必要瞒我。”
“当然,陛下不想与臣说,也可以不说。”唐逸鹤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人,连茶水都是温热的。
我看着杯底的晃动的茶梗楞了许久。其实现在比起人命来说,让我更难受的是唐逸鹤的态度,他一味的护着我,一味的付出。
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想这种关系是畸形的。我要是想和唐逸鹤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必须要势均力敌。
一直被他保护,他累,我也不舒服。
“我觉得这样不行。”我握住唐逸鹤的手,凑上前说:“我应该和你一起。”
无论是什麽情况,我都应该与你一起。
唐逸鹤的脸只有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睫毛抖动几下,垂下眸子跟我说:“宋荇,你会难受。”
“唐逸鹤,那是你觉得。我不是小孩,我穿越前的年龄是二十五岁,我甚至比你还要大。”
我擡眼看着唐逸鹤,一字一句地说:“唐逸鹤,我只是接受能力差了一点,不代表我不会接受。我现在是宋荇,也不单单是宋荇。我也要扮演原身宋荇的角色,他所能处理的我必须要学会处理,他所要经历的,我也需要经历,我是鸠占鹊巢,所以我必须要当好皇帝的位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