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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浦忽然觉得自己逃出医院去撞见枪田郁美的选择似乎是错误的了。
然而故地重游比想象得要顺利,枪田郁美曾经检察官的人脉和身份运作之下, 车最终在他们曾经跳车摔下半山腰的地方停下了,进山路上守候的两辆警车并没有阻拦,远远望去,树林中的警戒线掩映在树影之下。
雪浦此行的目的很明确,找到唐田和治的姐姐鸣宫玲子的遗骸并收殓。
其实这个月虽然对于“铜门”的搜查一直是警署的重点,但唐田旅馆的后续调查也没有松懈,兇手唐田雄治已经命丧养子之手,而唐田和治也在找到姐姐之前死于非命,一切的线索都断在了这座隐蔽的守林人木屋。
不再是疲于逃命的两人此时步履轻快地踏在了一个月前的路上,临近二月底的奥飞騨山虽然还春寒料峭,但朦胧的绿意已经如嫩绿的雾纱笼罩在深林中,充斥在鼻尖的都是泥土清新的香味。
枪田郁美看了眼已经信号远去的手机,奇异地注视着眼前走得不紧不慢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的雪浦:“到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也没有地图了,距离鸣宫玲子遇害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了,有痕迹也早已被破坏,要是地毯式搜寻说不定还有可能,你是用什麽方法确定是这个方向?”
脚下半干的枝条随着踩踏发出清脆的响动,雪浦本就幽深的眸子此时更是如同深潭的漩涡般深不见底,他不带聚焦的目光扫了眼四周满是密林的如迷宫般鬼打墙的环境,忽然定在了某个方位的角落。
“在哪里?”他没有回应枪田郁美,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会神状态中,只是轻声地自问自答,仿佛在问风中的幽灵,“原来在那里,久等了啊。”
紧接着他抓住身后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的肩带,俯身穿过了密密匝匝的树枝朝那个方向径直走去。
“……”枪田郁美见他魔怔的神色,有些想叫住他,但瞧他的状态很是奇妙,心想倒是要看看他装什麽神弄什麽鬼,落后两步跟了上去。
转过一片黑松林,树冠茂密的黑松在无人修整的野外肆意生长着,横向的枝叶遮蔽了大片天光,覆盖在铺满断枝枯叶的上投下一片窒息的阴影,似乎埋藏着什麽见不得人的秘密。
只见雪浦半蹲在一棵黑松下,单手抚摸着土地,枪田郁美擡头环视这附近的树木,的确茂密得不太正常,就像传闻中开得茂盛的樱花树下总埋着尸体,若这位神秘的入殓师没有猜错,这里或许真埋藏着冤魂。
“可以通知警察先生了,”雪浦碾了碾手里的泥土,伸向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看了看,顺手摸出了一串佛珠,起身双手合十地向地上拜了拜,低眉垂眼的神色十分严肃正经,丝毫看不出平时的随性散漫,“就是这里了,埋葬着鸣宫玲子的地方。”
枪田郁美越发觉得眼前的家伙不是入殓师而是个神棍,她通过蛛丝马迹也只能感觉到这附近可能发生过某些异常,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可这家伙却能头也不回地找到準确地点……虽然现在还不确定。
“没有证据我们可是不能随意报警,我觉得就算是兇手本人都不一定能这麽精準地找到一年前荒郊野外的埋尸点,你到底……”虽然嘴上说着,但枪田郁美已经拿起了手机準备拨号。
雪浦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蹲在地上解开背包在里头翻找着什麽,一边找一边随口附和道:“这个嘛要是说出来就是直觉,对往生者的第六感,做入殓师十年来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们在那里等着我呢……啊不好意思,枪田小姐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吧,千万别当真哦。”
“…………”枪田郁美拨手机的手微微抽搐,这入殓师无厘头又不靠谱的感觉又上来了,每当她想要从他口中找出逻辑时,都会被雪浦下一句话狠狠蒙住,而这家伙又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奇葩,只会让别人更加怀疑自己的三观是不是和世界不太接轨。
而雪浦从包里掏出的东西更令枪田郁美嘴角抽搐——他拿出了一把折叠铲组装了起来。
“别动,不能破坏现场。”枪田郁美这次是真的不能忍了,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麽可怕的癖好才做的入殓师,但之前他救人于水火的行动力也不是作假。
雪浦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此时却平了下去,仿佛有一层外壳从内而外地剥去了僞装,淡漠悲悯的神色眼角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如常地垂眸看向面前的土地,抱着怀里的折叠铲半撑着站了起来,声音缥缈得像从很远的地方蕩来:“我能感觉到,她不想再睡在冷冰冰的荒野了,她已经睡了一年多了,我知道不急于一时,但现在如果不打开,我总觉得会错过什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