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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位宫女,长宁只记得有个人曾在深夜里敲响过那扇终年紧闭的窗,那天正是那位宫女被擡走的夜里。
长宁睡眠本就很浅,自然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快速穿上鞋,到窗边去看,只见得窗户开了道微小的缝隙,窗边一个人影长宁记得清楚——他常在冷宫看见。
“三殿下。”那人声音极微弱。
长宁盯着他,还不等长宁问,就看他递来一捧用荷叶包着的什麽东西,递完便颇为着急地四下看了看,随后轻手轻脚地跑来了,全然不给长宁留丝毫怀疑的时间。
那人走后,长宁借着漫天皎皎的月色,看清那荷叶里包着的是什麽——几块荷花酥。
那之后,长宁总在冷宫看见那个小太监,也不时会打个招呼,但也只是点头示意。
直到某一日夜晚,那小太监请长宁道院子一角,悄悄又塞了些糖给长宁,长宁这次才拉住了他,话语间有些许未藏起的警惕:“你为什麽帮我?”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先前您见奴才挨板子,送了些药。翎妃生前也帮过奴才,现下翎妃去了,当然是……”
长宁对自己生母其实没什麽感觉,只听那宫女讲了些她的事,隐约能看出是个很好的人,与人为善。只是对她为何进冷宫,宫女始终语焉不详。
“谢谢。”
“是奴才分内之事罢了。”
也许就是从那之后,长宁和小桂子就始终站在同一条线上。
长宁看着小桂子,没由来地又想起冷宫里那些暗无天日的年岁,他静了会儿,道:“早些回去,路上小心着点。”
“嗯。”
说起来,其实不管晚膳时洛衔霜有没有觉察出来饭菜的问题,长宁都会拦下她的。
因为在自己下了学回坤宁宫时,小桂子就无声等在附近,等长宁一来就露出身形,低声沖长宁道:“奴才今日去御膳房时,看那厨子形迹颇有些鬼鬼祟祟的,就想着来提醒您一下,晚膳时注意着些,毕竟您现在……有些惹眼。”
是了,原本不受待见的三皇子还好,这下子可是突然露了面了,往后谁说得準,不如直接防患于未然。
长宁点了点头,小桂子也赶紧离开了。
这一年春夏交际,灵山围猎。洛衔霜和长宁都在随行之列。
长宁自然是要参加狩猎的,洛衔霜便始终坐在上位,也不说什麽,并不参与席间的谈话,只是看着狩猎开始前的热场。
“皇后娘娘出身北疆,这是触景生情了?”直到这一句话提到自己了,洛衔霜才堪堪收回神,看向说话的人。
因着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添过后宫了,所以洛衔霜的年龄在这几个后妃里到底是偏小了,所以也不乏有真的不争不抢了,把她当后辈小孩子看的,对她也格外友善些:“这说的什麽话,在一处生活这麽些年,谁都会念家吧?”
洛衔霜也就只是笑了笑,说:“是有些。”
这一场谈话很快过去了,总归这些时候规矩不那麽多,所以过了会儿大多数人也就四下转悠。洛衔霜倒是没去,她静静地撑着半边脸,继续看场上那些世家子弟比试。
“寂殊。”洛衔霜看了会儿,回了头,言寂殊也坐在自己侧后方。
言寂殊看着那些人,一面轻轻地想那日洛衔霜带着她射箭时的场景,有些出神。闻言,言寂殊收了思绪,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洛衔霜,应道:“怎麽了?”
洛衔霜看着场内,只是视线飘忽,确定不了是在看谁,她道:“边上那个紫衣的,知不知道是谁啊?”
洛衔霜问的时候一点不怀疑言寂殊会不知道,事实上言寂殊也确实不辜负洛衔霜的信任:“沈家长子,现在的左丞相。”
——就算是不争不抢的,也总会在宫里有些照应的人,或者与宫外相同的渠道。长宁如此,洛衔霜和言寂殊也不例外。
从那日听长宁提了这位沈先生之后,洛衔霜就让言寂殊打听了一下他,只是说暂时不必告诉洛衔霜。
洛衔霜不再问什麽了,原本也就是好奇为什麽路过那些纨绔子弟对他还蛮恭敬的。现在看来也不奇怪,虽然已经是左丞相,但到底也还是和这些少年一辈,参加围猎也不错。
“寂殊。”洛衔霜转身看着言寂殊了,她无意识眨了眨眼睛,道,“去看看春天。”
言寂殊眼里同样盈着笑意:“好啊。”
不等洛衔霜走开,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她再是熟悉不过的声音。
“母后。”
“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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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宁看不见的地方,洛衔霜撇了撇嘴,但最后还是转了身,看向来人,她道:“三殿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