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姻?嫁人?亦或是明明拿起了刀又放下?
然后等待着雨露的垂怜,像寻常的花草一般渐渐枯萎吗?
就像我那脑袋不清醒的父亲。
他和母亲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每每,他枯瘦的身躯,薄薄一片,覆盖在病榻上。每每,母亲沉重的叹息。
他也曾年轻过吗?也曾策过马?耍过鞭子?
难以想象。
我不愿意,像他一样。
我偏要像烈火般燃烧,像热风般呼啸,而后,在某一剎那,决绝地,离开,逝去。
我要美。我生得足够美,我当然也要死得足够美。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
记住我最美的模样。
我想要的就这麽多,就这麽简单。
父亲又在挣扎什麽呢?
他是后悔了,还是想要死得盛大?
我不知道。
他找到了我,我同意了。
就这样,我们各怀着各自的贪嗔癡,开始了谋划。
父亲把我当一把刀子。
可我只想当一块磨刀石。
真可笑。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整个青州。
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
整个寻鹤辉熊,就只有寻鹤骏还有些脑子。
就你吧。
来做这最后的祭品。
献给我的王。
这个局并不高明。
母亲默许了这一切。
一切都心照不宣。
我们这一家人啊,都卑劣如斯,可偏偏出了她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那就让我们这样卑劣下去吧。
我们会让你永远高坐明堂,不染风霜。
可是妹妹知道了。
她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吗?
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不堪了。
她说要带我离开。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说,要与我不及黄泉不相见。
果然,是个噩梦。
不愧是我的妹妹。
这确实,是对我最狠毒的惩罚。
写完这封信,我就要走了。
想让我在左州了此残生?
做梦。
我偏要作一朵摇曳的红山茶。
苦谛
雁群翩飞,朝天而唳,云霁孤立其中。
她的手腕上立着一只鸿雁,振翅欲飞。
身后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云霁闻声回头。
“果然是你。”声音淡淡的,却无端叫人听出了绝望。
“被猜到了呢。”声音亦是淡淡的,带着透明的哀伤。
云熹轻轻一笑,缓步走上前。
她伸手揽住云霁的腰,熟稔而自然,“累了吧,这些天……都瘦了。”
“别动手。”云霁没心情和她聊这些,轻轻推开她。
“嗯。”手并没有放下,还重了几分。
情绪似决堤的洪水,云霁再也忍不住。
她扯住云熹的领子,红着眼看着她。
云熹亦回望着她,一双滚烫的金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到底为什麽要入局!”云霁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你本可以……本可以永远置身事外……不染风尘。为什麽……为什麽!”她大喘着粗气,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嘶声力竭质问她。
云熹哀伤地望着她,金眸如水般化开,极冷又极热,带着神性的悲悯。
她轻拍着云霁的背,一下又一下,沉默良久。
“对不起…阿迟……”
云霁没有回应她,只是死死攥着她的衣服,靠在她肩上,粗喘着气。
泪滴到云熹的脖间。
像刚刚融化的金水,滚烫,炽热,沸腾。
所有的尖叫与崩塌都在沉默间。
一滴又一滴,云熹突然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
她低声道,声音像水滑过晦暗不清的冰洞,带着清冷的柔与刺骨的寒:“絮风……最开始…不是我的代号,是她的……”
什麽?
她?
云霁突然绝望地意识到了什麽。
她猛然擡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云熹,望着她浅金的双眸,望着她脸边的木纹。
“她找到过你?”
云熹轻轻点头。
“在你出生前。”
在很早很早前,在一切都尚未发生时。
草蛇灰线,埋伏千里。
命运从那时起,甚至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埋好了伏笔。
“从一开始,我就在局内了,阿迟……”
云霁再也忍不住,咬住云熹的颈,绝望地嚎啕大哭。像是一只受伤的母兽。
血与泪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云霁红着眼走出那漫天竹海。
“你的事解决了?”游潜走上前。
“嗯。”她点点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