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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始不抱任何期望,这里距离青耀山极其遥远,又接近仍是荒芜一片的魔域,他想师兄这般矜贵之人,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随之他就感应到一缕熟悉的气息将他的神识包裹,极为亲近地贴上来,令他霎那间神魂震颤不已。
这是一缕透着蓬勃生机的气息,并非游魂野鬼。
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师兄真的还活着!
将更多的神识释放出去笼罩上空,很快便有了慕朝雪的準确位置。
离得越近,他越是惶惶难安,如果这是梦,他该如何面对清醒后的痛苦?他就以这副样子去见师兄吗,他是魔,浑身沾满杀戮之气,手上早已不是那把冰霜雪月一般的神剑,而是一把饮足了血的嗜血之剑……
而且……他擡手摸向覆盖住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忽然很后悔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将恢複脸上伤疤放在心上。
他仍然记得自己无意中闯入慕朝雪视线时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时慕朝雪被李忘忧封印记忆藏在深宅之中,他没料想会在后院直接撞见,差点吓坏了对方,尽管当时对方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并且很快就镇定下来,那副惊恐的模样让他每次想到都很懊悔。
数月以来,他有数不尽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总想着有那些治愈伤疤的灵力何苦浪费在脸上,多将神识覆盖範围扩大半分,早日找到师兄不是更好。
现在顶着这张脸出现在师兄面前,师兄会嫌弃他吗?还是说,应该先变换出一张师兄会喜欢的脸?
容冽隐去身形,坐在那间破庙的屋脊上,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正躺在院墙下晒太阳的慕朝雪,一边陷入极大的纠结。
就在这时候,将狐貍山以及附近小城一起笼罩其中的结界忽然遭到触动。
有人来了。
一直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慕朝雪竟是和他一同擡头朝某个方向望去。
容冽略微有些惊吓,以为慕朝雪已经发现自己,却听见慕朝雪朝着院门嘀咕一声:“老虎怎麽还没来?”
“老虎”是谁,男人女人,年轻吗,长得好看吗,脸上有疤吗,师兄喜欢他吗,他喜欢师兄吗……刚从慕朝雪嘴里听见一个陌生名字,他的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冒出无数个迫切想知道的疑问。
走神时,却是有第二个人触动了外面的阵法,不似第一个那般谨慎,只和他一样远远看着,而是大摇大摆径直朝院中走进来。
容冽凝神感应,有些意外,这只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并且是个天生的魔族。
下一秒慕朝雪已经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和那小孩打招呼:“你可算来了,老虎,你娘他们真的确定今日就动身吗?”
老虎很奇怪,“不是早就确定好日子了吗,狐貍哥哥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和我分开。”
她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些交错的线条,递给慕朝雪:“等我回了魔域就没人陪你玩了,娘说这是我们家以前在魔域住的地方,我画出来了,你拿着,以后一个人孤单了可以来找我。”
慕朝雪欲言又止地看着这张十分抽象的地图,接受了这份临别礼物。
从早起发现恢複完整人身,直到现在,他的眼皮就时不时猛跳一下总觉得好像有大事发生,心里惴惴不安。
他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晚些时间再出发,说不定今日不宜出行。
老虎这个小孩不仅缺心眼,话还特别多,以为此后要和慕朝雪分开,抓紧出发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和这个世上唯一的好朋友说话。
稚嫩的嗓音和悄无声息笼罩这座小破庙的几股强大威压形成强烈的对比,只不过院子里正懒洋洋听着小孩七扯八扯的慕朝雪对于头顶的气场变化一无所知,倒是感觉眼皮又猛跳起来。
就在老虎感到口干舌燥停下来休息时,天边某个方向突然两股耀眼光芒相撞,爆发出一声巨响。
同时,熟悉的名字直从天际传入慕朝雪的耳朵里:“李忘忧,你竟敢出现在这里!你又想要做什麽!”
这道嗓音浑厚响亮,中气十足,因为裹带着灵力,好似要穿透人心,慕朝雪不知因为这莫名威慑力十足的嗓音,还是因为这道声音里提及的名字,一时心如擂鼓,站起身来警觉地望向动静传来的方向。
老虎也瞧着那里,一脸新奇:“咦,怎麽突然打雷了?云里好像还有人说话,是遇到神仙了吗?”
两股光芒呈现出更明显的相抗之势,波及的範围越来越大,灵光相撞爆发的动静有如晴天惊雷。
很快,不止是破庙里的慕朝雪和老虎,整个狐貍山以及月亮城里的人都被这异相惊动,惊慌又好奇地齐齐擡头望向天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