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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雪尽管知道这仍然是个没有自身思维的木偶,但还是和他打了下招呼:“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有趣,师弟。”
“师弟”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慕朝雪的胆子大起来,凑近去这里摸一摸那里捏一下,感叹两个师弟完全一模一样。
他出声示意:“变幻一下给我看看。”
“师弟”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疑惑。
慕朝雪努力将指令解释得更容易被理解,“就是有灰蒙蒙的一团雾挡住你的脸和身体,声音很沙哑低沉,其他的都差不多,你听懂我的命令了吗。”
“师弟”摇了摇头。
慕朝雪换了很多种方法让他理解自己的命令,都一无所获。直到腿有点发酸,嗓子有点干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院中和一个傻乎乎的木偶纠缠了这麽久。
“算了,你去把床铺了吧。”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打算放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师弟”自生自灭。
没想到这次“师弟”表现得聪慧过人,抢先一步进了房间,动作一丝不茍地将床仔细铺好,最后转过身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夸奖。
慕朝雪受不住对方顶着师弟的脸露出那样诡异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胳膊,“真聪明。”
他在床边若有所思地坐下来,身体得到休息但精神上遭受了一个不算严重的打击——黑影子好像真的不是师弟变的。当然也不排除他的指令出现失误,或者补灵丹没有修士体内的灵力産生的效果全面。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不能令“师弟”展现出另一面。
一擡头,“师弟”依旧乖巧地站在床边,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新的指令出现。
慕朝雪说:“转过身去,不许一直看着我。”
对方听话地转过去。
慕朝雪趴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被眼前景象惊醒,师弟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他对面,眼睛紧闭,像死了一样。
他观察了好久,才从那极其细微绵长的呼吸中确认这不是一具尸体。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慕朝雪又想起来这确实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跟尸体也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慕朝雪的手摸上去时,这具陌生而熟悉的身体散发出让人迷恋的温暖。
七竹门比李忘忧的那片山谷还要寒冷,慕朝雪没忍住近在咫尺的诱惑,钻进了师弟怀里。
从这一举动开始,慕朝雪找回了怀念已久的好睡眠,他逐渐意识到“师弟”作为一个人形抱枕带来的正面影响,以及在师弟怀里睡着是个由来已久的习惯,曾经他和容冽关系尚且不熟的时候就已经在承澜宗的寒凉如水的夜色禁地中做过同样的事情。
他越发理所当然地“使用”起这个师弟的一比一仿制品。
直到入夜时分门被敲响。
慕朝雪走去开门的动作进行到一半,惊觉房中还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被人知道他弄了个和容冽一模一样的木偶放在床上,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奇怪的揣测,要是传到真正的容冽耳朵里,他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赶紧又返回房间里,将“师弟”尝试着塞到各种隐蔽的地方。
手忙脚乱好一阵子,这才沖出去打开院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慕朝雪有些意外:“大师兄?”
他前不久还在想自己好久没和大师兄说话,大师兄就找上门来。
“阿雪。”
虞问春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地唤他名字,“没有打扰到你吧?”
慕朝雪哪里敢说“有”,心虚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他欲盖弥彰地用力摇头,并热情地邀请大师兄进屋细说。
虞问春想了想,应了一声好。
慕朝雪转过身往房内走,借着在前方为他领路的便利往房内探头探脑,确认自己的“抱枕”没有擅自满屋子乱跑。
他走出去一段路,隐约感觉身后没有动静,回过头,看见虞问春步伐缓慢地远远跟在后头,连忙也放缓了脚步。
虞问春对于他的疏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沖他微微一笑,“不妨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在那张靠窗的小桌边相对而坐。
慕朝雪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大师兄,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操心了。”
虞问春倒茶的动作猛的一滞,而后换上一副轻松神色,道:“有吗?可能是此处光线昏沉,阿雪看错了吧。”
慕朝雪瞧了瞧他的脸色,又望向窗外那棵在风中摇晃不止的大树,一轮满月被树影切割成碎屑,那盏用来照明的烛台散发着奄奄一息的光,在风中忽明忽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