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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董事,要不要我帮你推一下?”
洗手间内,A组的项目经理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好心问道。
“不用。”水长东低着头,没有擡头看他一眼,声色阴寒。
那人心里一跳,尴尬地笑了笑。
水长东借着墙壁上的扶手,这是公司为了照顾他,专门为他设置的扶手,方便他从轮椅上起来。
但这种帮助,只会让水长东更痛苦。
忽然,他手上一滑,重重跌在地上,麻木的双腿没有知觉,洁白的衬衣沾上地上的污水,而手心在颤抖。
他诧异地感到裤子里一片温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他失禁了。
这声响引起了洗手间里两名下属,想去扶他,却被挥开了。
他眼神中带着屈辱和愤怒,独自一人借着双手,熟练却又艰难地攀上轮椅,仿佛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
坐在轮椅上的两个月,由一开始对沉不仙的恐惧已渐渐被怨怼所取代,双腿毫无知觉,这种感觉勾起了水长东前世痛苦的回忆。
凡人的七情六欲如此干脆,他的爱意,成了仇恨。
他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麽,既然已经是糟糕到这种地步,难道还怕万劫不複吗?
沉不仙从工作的间隙中擡起头:“有什麽事就说。”
水长东已经在她办公室里坐了十分钟。
”只是好奇,不仙大帝的灵魂,现在蜷缩在一介凡体肉胎中,不知道是何感想?”
她擡头冷笑,言语掷地有声:“感想?我若拘泥于凡胎或是圣体,当初就不会走上轮回台!”
水长东複杂地看着她,确实是她,那个不可一世孤傲自大的不仙大帝。
“是吗?那麽您何必大费周章去修缮塌毁的神庙,那不是您準备重新踏上神路吗?”
“这有沖突吗?”
“你为了自然之子踏入轮回,难道就能得到他回心转意吗?他很快就会想起一切了。”
她看着他被恨意折磨得阴沉的脸,忽而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
“是想威胁我吗?”
“只是想看看他知道真相后的模样。”
沉不仙的脸色变了。
水长东终于起了报複的快意:“原本我以为您无坚不摧,可现在,我突然明白,想要让你痛苦,并不是什麽困难的事,而我能付出的代价,还能糟糕到哪里去,最多是个死。何况,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神力吧。”
“你错了,在现代社会,钱就是神力,我一样能让你死。”她说出的话没有温度。
水长东快乐地笑起来:“我已经约了他,明天如果我没有出现,他会怎麽想?”
沉不仙眸中已臻于冰冷无情,看着水长东的轮椅平滑地出了办公室。
就是这时,水长东忽然停下。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们永远也是不会在一起的,就好像我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命格。”
第二天。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遥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水长东。
这一路上,山路複杂,还是他推着他上来的。结果什麽都没有。
水长东看着眼前光秃秃的石壁,还有荒凉的杂草,不可置信。
难道他记错了路?
“不,不对。就是这里……”他仍记得庙前的这颗古树,可是庙呢?
为何什麽都不见了!
水长东疯了一样地起身,却跌在地上,他不顾遥的阻拦,爬到石壁下,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他先是诧异地怔了一下,继而自嘲一笑,随即越发笑起来,越来越癫狂,越来越癫狂,趴在地上笑到快要窒息。
遥看着他发疯的样子,眉间拢着薄薄的阴影。
“沉不仙……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连自己的后路都不留了吗?”水长东笑着。
居然把自己现存唯一的神像都毁了,就为了和他在一起吗?甚至不惜断送自己回归神界的修为。只为了这凡人短短数十年光阴?
天弃孤星,生性薄凉的你竟有如此深情吗?
呵呵……
他就在那里自言自语。
忽然,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坐到轮椅上。
水长东看着遥:“……你也觉得我疯了吧。”
遥却说:“你应该去做複健,我觉得你有机会可以重新走路。”
他几乎认为他在嘲讽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你说什麽?”
“刚刚你跌在地上的时候,你的膝盖磕到了石头,我看见你的腿有反应。”
“不,这不可能……”水长东摇头。
“为什麽不可能,医生说有机会可以複原的不是吗?”
水长东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昂贵的西裤已经被磨破了一些,只见皮肉下一丝丝血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