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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像毒药一般。
一股阴寒的气息窜上他四肢,夜光猛然放开抓住她的手,他心中总是不愿将母亲置于最坏的地步,甚至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他私心想让父亲母亲重归于好。
可是母亲的话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所以……母亲早就想到了是吗?可您还是任由父亲进入化天地?”
“是啊,我永远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他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这是他对我最狠的惩罚……”她锋利的声音割碎了凝固的空气,震动得云天蕩漾,使她抑制不住颤抖。
错金鎏银的云枝簪星鸾冠因为她的崩溃而松动,发丝淩乱:“我宁愿他恨我……可他……他宁愿化天地,也要摆脱我……”
日光下青丝灼灼披在她肩上,遮盖了她黑沉沉的双眼。
夜光看着她疯狂的模样,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无奈,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心魔说的不对,您将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只不过借此惩罚自己罢了。”
沉不仙双眼空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我算好了一切,只不过我没想到会爱上你父亲,在情魄回归后,我就后悔了,哪怕我疯狂地想挽回,可惜已太晚了……”
夜光冷笑着,用冰冷的音色道:“您无法容忍父亲存活于世吧,您不允许有人侵犯您的权力!”
沉不仙双眼睁着,如恨一般灼灼似电,满腔痛楚无可发洩:“没有!如果他还在,我宁愿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换!”
忽而她自嘲地笑起来,像枯死的巨木在风中颤颤巍巍:“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再这麽做了,一碰见你父亲的事,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罢了……我恨透我自己!我为什麽没有疯……我为什麽疯不了!”
沉不仙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翻天覆地的手:“就算我有了绝对的力量,又能改变什麽呢?”
她首次对自己倾尽毕生的修炼産生了质疑。
她恨透了自己当初的执迷不悟。
夜光地看着她:“我不懂,如果父亲要失去生命才能得到您的爱,这真的是爱吗?”
沉不仙如遭雷击!
夜光转身向外走去,听见母亲喃喃地低语着什麽,她的胸膛颤出一丝轻笑,随即这笑越来越癫狂,像洪水一样涌溢而出。
她猛的站起身,长长的头发垂落在榻上,又落到云雾华光中,她赤着脚走在云烟之间,踉踉跄跄地奔到火绻殿后面的偏殿中。
金玄色的衣摆逶迤在地,穿过屏风后,就是那件还未完全完成的抱銮沾星衣。
她双手将沾星衣扯下,因为颤抖,身体同衣服一起跌在地上,她紧紧抱着衣服,祥云环绕着她的身姿,漫过她无措的双眸。
可是这衣服是她重新锻造的,连里面的魔魅妖兽也是自己重新封印的,没有他一点气息。
只是一件长得一样却与他毫不相干的衣服罢了,连聊解相思都不允许。
夜光看着母亲无可救药的模样,心中也漫起一阵痛。
明炎宗,明炎大殿。
宗主坐于首位,德眉坐于右首,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人物画像,正是明炎宗之开创者,传闻中天下第一女剑修——羿星祖师。
德眉坐在太师椅上,拂尘一挥,看着自己可爱的小弟子,十分满意地微微一笑:
“遥水,今日拜见了祖师爷,就正式入我宗门,成为我明炎宗弟子,也将成为我德眉第二位徒弟。”
然而,遥水却看着祖师画像一动不动,眼中透出冷色。
那种冷漠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画像上的祖师,是一持剑的红衣女子,虽然她带着面纱,但难掩其绝世无双之姿,尤其那双眼睛,与那位不仙大帝如此相似。
“遥水,快跪下拜见祖师爷,再拜见宗主和师父。”
说话的是他的师兄遥山,如今也都六十多了。
今日小师叔拜宗之礼,内宗子弟都来参加。
德眉几乎是哄着他的语气: “遥水,遥水,快跪下。”
他记得上一次和沉不仙下凡时,明炎宗已经开创,那时候第一女剑修的名号已打响天下,如今又过一百多年,这位羿星祖师少说也有两百多岁,与天界上的沉不仙应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生命。
然而,看着壁画上那双锋利的眼睛,他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
这天底下哪有那样相似的人物。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两个太阳,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织夜神,有两双同样那般冷酷绝情的眼睛。
另外一个长老也轻声提醒道:“遥水乖,在祖师爷面前不可无礼,快快跪下。”
“若要跪她,我宁愿不入宗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