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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说话,唯一的声音只有笔划在纸面上的响动,屋里一时陷入难以言喻的尴尬。
张云岫对自己的练习册翻过了几页已经毫无印象。
“喂。”
黄思源突兀开口,声音从半盖着的被子里传出来,懒懒的,沙哑的,有些闷。
张云岫停了笔。
“留你这儿几天,行麽。”
张云岫提笔继续和作业抗争。
“行啊,随时欢迎。”
……
“停停停——没有你这种暴殄天物的——”
晚了。
张云岫眼睁睁看着对方拿着一碗说是自己调制的“秘方”噌噌倒进装满菜的锅里。
一小时前黄思源对他说要做饭的时候他就该回绝的!
一股奇异的焦糊味簇拥着袭来,很快腾满了整个厨房。
张云岫:“……”
这是什麽厨房杀手。
厨房杀手很快转身,露出一个标志性尴尬微笑,强行解释道:“其实会很好吃……”
张云岫内心在颤抖:“……那端出来吧。”
还能浪费不成。
片刻。
张云岫对着一盆泛棕黑的菜陷入沉思。
黄思源一步一步蹭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还……挺好的吧……”
“你老抽放多了吧……”
“……”
“说真的,下次换我吧……你这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元谋人嘴里抢出来的……”
“……”
“……”
两人默默无语。
所以说啊,有的时候,强扭的瓜真的不甜,不适合的事真的别强求自己去做,会适得其反的。
又一顿令人窒息的午餐。
眼见着黄思源又要随便躺到随便个什麽家具上开始休息,张云岫终于有些忍不住:“……你来。”
“啊?”
“给。”
“啥啊。”
张云岫把一沓什麽玩意儿拍到对方跟前。
“……给我的?”
“这儿就你一个人。”
那摞东西上清清楚楚写着:寒假作业
“……我能不要吗。”
张云岫加了把椅子到桌前,自己一屁股坐上另一把,语气不容置喙:“写作业了快。”
“……”
这对于黄思源这种对学习提不起半点儿兴趣的人来说,是灾难。
于是他就像被粘在屁股下的桌子上一样,丝毫未动。
张云岫平平淡淡看他:“你要在这儿呆着,那多少也干点儿啥啊,啥也不干,你多无聊啊。”
“……我可以做f……”
“no。”张云岫毫不留情拒绝。
“那我也可以……”
“写点儿吧,这也是干事的一种。”
“……”
黄思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起来是打算“非暴力不合作”。
张云岫也不想掰扯了,今天必须把政治写完:“那你休息会儿去吧。”
身后久久没动静。
午后的房间又安静下来,只剩笔尖流泻在纸面的细语。
张云岫一伏案,就是两三个小时,期间黄思源静悄悄挪到后面的床上睡了一觉,都已经醒了,桌边背对他的人依旧没有要擡头的意思。
冬日的阴天时常是无边的铅灰色,整个一天出太阳的几率都不大。
但今日黄昏时分却放了晴。
其实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放晴,但斜阳的金芒刺透了连绵的阴,将一抹裹挟着灰的温暖洒向人间。
张云岫的桌面,就蒙蒙地亮起了雾光。
光投下的那片金影亘古不变地细碎闪烁着,装点了不知谁心中的梦。
而张云岫的作业也写到了尾声。
放了笔,张云岫把作业塞回桌边的架子里,舒展双臂和肩甲,扭动脖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黄思源不知什麽时候醒了,正扒在床边的窗台上远望那一抹亮色。
远远的暖光浅淡铺洒在他身上,有种旧日的朦胧。
张云岫很毁气氛地就着坐姿,把椅子往后一搓——
“滋滋——”椅子发出抑扬顿挫的怪叫,听得张云岫头皮一麻,也把黄思源惊得转了头。
他脸上的神情很……迷幻,张云岫有些形容不出来,如果非要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替换一个词的话,那就是空茫。
是的,空茫。
就是那种还未来及从发呆状态回档到现实来的迷离。
“在想什麽?”
张云岫弄完一科,心情跟着舒畅,问起话来一股子书面语的味道。
黄思源迟缓摇摇头。
“为什麽不想写作业呢……哪怕一点儿也不错……”张云岫百无聊赖似的,彻底转过身子,把头搁到椅子靠背上,“开学前一天晚上创造奇迹,多难啊……啧,忘了你是个连奇迹都懒得创造的男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