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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焱和花落颜的发展与她爹娘当年太像了。惊惶失措中,面前的少女神差鬼使地和她娘死前的画面重合,她们异口同声地对她说:“我爱你。”
娘亲笑着死亡的画面历历在目,阎焱失声说不出一句话,她感到心髒在被名为恐惧的巨大尖爪反複撕扯。阎焱咬牙强忍撕心裂肺的悲伤把快要冻僵的女孩送回家,最后她披上自己的外套连夜逃回地府。
从此阎焱再也听不到花落颜一家的供奉的声音,不是花落颜不再供奉,而是阎焱不敢再听。她向孟婆要了加强版的遗忘汤药忘了六年间与花落颜的相处,独留下两人的初见的那幕。
阎焱不敢接受那份爱,她不敢去爱。她连去找她都是为了逃避工作这算得上爱吗?她不知道,但是她明白如果历代阎王爱上一个人的代价是对方不得善终颠沛流离一生,那麽她选择离开以换她一生平安。
花落颜死了
孟婆目送阎焱远去,她并不担心阎焱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理性。药剂无法长久地压制她的情感。离开地府就必定接触感情最为丰富的凡人,她相信不久之后阎焱一定会染上凡人的情绪。感性会更多,多到她调试的药剂再也没法压制分毫。
……
阎焱回到殡仪馆,逢风生告诉她那个噩耗、那个她逃避十年的消息——花落颜死了。她与她的夫人刚刚相认,她们还没来得及一起经历跌宕起伏的故事,她们还没来得及携手去看世上千山万水。
这位十六岁的女孩永远停留于最美的年华。
阎焱嘴角抽了下,脸上并无天崩地裂的悲伤,她轻声问逢风生:“是那晚的鬼怪找了她吗?”
她企图寻找一个借口,将她死亡地推到自己身上,是她没有杀光那晚所有的鬼怪导致她丧命的。
不出意料的是逢风生摇头,阎焱才知道花落颜在她离开两天后病死医院。
意外吗?不意外。阎焱静默了,没怨天没怨地,她早已知晓人间最无情的便是疾病。
此刻她心中有些庆幸自己是阎王,不然她同花落颜便会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明明是用法力捏出来的肉身却兀然无力,两腿发软像是剃了骨头的橡皮泥挤兑在一起,腿上的肌肉就像沙袋拖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弹。她分明压抑了感情,为什麽心还是那麽痛,每次呼吸都会扯着心口抽痛,视线渐渐模糊。
无声的疼痛使得她无法擡腿走上一步,这一刻阎焱切实感受到了她初到殡仪馆时,那个因悲伤过度几乎摔倒的老人是何种心情。
痛啊太痛了,没有了感情的她尚且无意识的遭受着身体自发的疼痛,更何况感情丰富的凡人。每一次生离死别凡人都该如何面对?她的娘亲彻底死后她花了一百年也没有走出丧母之痛。人的一生不足百年,难道年少丧亲需要一生来遗忘?
也许是逢风生和王笑嫣一路搀着阎焱来到花落颜面前,阎焱擡起无神的双眼依稀能辨别出一袭白衣的风生和佝偻微胖的王笑嫣。
花落颜一袭红裙躺在担架上,火红色的长裙胜似阎焱的红莲业火。她本就惨白的脸色被红衣称得更加雪白。见她这副模样阎焱的心又再不自觉地抽痛,她感到心痛得快裂成千百瓣了!
孟婆给的药剂是有用的,她没有感到悲伤或是其他情感,是她的身体在自发的疼痛,是从骨子里迸发的痛楚!
担架上的少女依旧散着清冷孤傲的气质。乌黑长发退了些光泽淩乱地散落脸边,浓密睫毛扫在眼底,精致挺拔的鼻子高高翘起,她的眉尾垂下失了以往的锐利,双唇没有血色依旧嘴角下垂不含笑意。
王笑嫣让逢风生拿来化妆盒,嘱咐她为花落颜化妆,“起码让她有些气色。”
阎焱的空洞的目光依旧俯视着花落颜,她无喜无悲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给她化。”语气轻飘飘的,但又不容置疑。
王笑嫣与逢风生面面相觑,她们想到阎焱的化妆技术。王笑嫣面有难色,逢风生朝着她坚定地点点头,王笑嫣也不说什麽了。
年轻人的世界变化太快就交给年轻人吧,她们总能进步得很快。
风生带着王笑嫣离去为她们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阎焱的颤抖着双手费力地打开化妆盒,一番耗时耗力地为花落颜铺上底妆。她拿起刷子要为她化腮红,这和画画一般她早就烂熟于心,况且眼前的女孩不需要她怎麽绘制已是人间绝色。
只是她的手在抖,不受控制地疯狂抖动,刷毛上的粉被她抖落在虚托着刷子的左手上,花落颜的脸蛋依旧惨白,阎焱的手掌倒是有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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