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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你现在有性生活似的。”文森特打井弦的脸。
“我确实没有,但我想有就有。”井弦自信满满地说着。
这点,文森特并不怀疑。
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了半山腰的一个停车场。
“到了,下车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走到附近唯一的一间多功能小食店,坐了下来。
为啥说这个小食店是多功能的,不但卖饮料小吃和餐食,还卖佛像元宝蜡烛和金纸,神鬼人三界的吃食都占齐了,十分魔幻。
俩人在这里享用了远离喧嚣坐拥田园的无公害绿色烙饼和米粥后,来到山门口。
“爬山?你疯了吧?你这腿怎麽爬?”文森特又迷惑又震惊,他不明白什麽山这麽牛逼值得井弦这个状态开车开通宵来爬。
井弦没回答,笑了笑,拄着拐走到了前面。进了山门后,井弦并没往山上走,而是绕过登山的指示牌,踏上了一条向山北面蜿蜒的小路,路虽然不宽敞,但胜在平坦。
即便如此,文森特还是强行架着井弦前进,他生怕雪山的“坠崖”事件再次发生。
不到半小时,二人来到一间叫“镜潭寺”的庙宇门前。文森特这才明白了小食店卖香烛的原因了。
镜潭寺规模不小,但很残破,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没什麽香火。
清晨风吹拂在院落每个角落,偶有飞鸟落下觅食,枯叶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伴随着鸟儿的鸣叫,让原本的静谧更加空无。
井弦拄着拐走到大殿,看着佛像发了会儿呆。
“你怎麽不拜?”文森特以为井弦是带他来拜佛的。
“我是无神论者。”
“那你开车通宵带我来这里?”文森特更迷惑了。
井弦对文森特说了句“跟我来”,然后沖后院而去,文森特快步跟上。
刚跨进后院,井弦就停住了脚步,指了指一棵小树苗说:
“井云舒就在那。”
那是井云舒的遗愿,把骨灰埋在树下,她的遗嘱上面还写着三毛的诗《如果有来生》中的几句——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外公外婆十分拒不执行这个遗愿,认为井云舒是在胡闹,到死都在胡闹,而井弦最终力排衆议,帮她完成了。
他觉得她应该是认真的,因为遗书上那首诗描述的几乎就是她此生求而不得的所有——她依靠,寻找,自卑,祈求,一生的悲欢都围绕着无法得到的爱情。
井弦就在那站着,良久地看着“井云舒”,看着她倔强的枝芽在风中起舞,他一言不发,像是在做出某种决定。
文森特看着眼前男人背影,忽然一阵心疼翻涌上来,他上前两步用力抱紧了他,把下巴放在井弦的肩窝里,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的身躯轻轻颤抖,也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走吧,回家。”井弦对文森特说。
“嗯。”
刚走出寺庙的大门,文森特看着井弦满是虚汗苍白的面颊,拉住了他:“歇会儿吧。”
一个晚上没睡再加上走山路,井弦此时的身体状态已经非常虚弱了,他怕他再走下去会晕倒。
文森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井弦,井弦喝了一口,点上一支烟,递给文森特,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山上很安静,偶尔有飞鸟低空划过。俩人抽着烟,居高远眺着远方,看着山花遍野,看着翠柏苍松,看着云卷云舒,景色很好,但气氛很糟。
此时,大片的云朵翻滚而过,天边开始隐隐发黑,云间一道惊雷起。
“要下雨了,我们得快点回到车里。”井弦擡头看了看天,转头对文森特说道。
“嗯。”文森特二话不说,背起井弦就走。
“我自己可以。”井弦想下来。
“哎呀,别逞强了。”文森特不肯放他下来。
刚走几步,大雨倾盆而降,俩人瞬间衣衫尽湿。
山路在雨水的浇注下也开始变得湿滑,文森特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等他跑到停车场时,俩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浑身上下显得透透的。
两个人钻进车里,脱掉湿透的衣服裤子拧干。文森特脱掉一只鞋,竟然从里面直接倒出了水来。俩人把衣服裤子挂在空调口,井弦发动汽车,把暖风开到最大,用来烘干衣服。
井弦放下手剎,準备返程。
“我开吧。”
文森特觉得此时此刻的井弦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不适合开车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