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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逐星此时却只是弯了弯眼眉,然后,转身,向着纯白的光芒中走去。
那一眼,颜时聿几乎屏息。
明明应逐星的双眼澈净明通,那双眼睛里什麽情绪都没有,平静异常。可颜时聿就是觉得,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心思全被看穿了。
他知道应逐星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
颜时聿猛地望向青年离去的方向,应逐星瘦削的背影几乎要被那纯白且刺眼的光吞噬、湮灭。
颜时聿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道身影,下意识擡身子前倾,脚向前迈了一步,匆匆擡起手,徒然在面前的空气中划过,似乎要抓住些什麽,他的声音仓促,尾音颤抖:“应逐星——”
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错乱与慌张。
应逐星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半点也没有停顿,只是擡了手,像打招呼般,随意摆了两下,便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那道身影渐渐浅淡了,融入一片白光之中,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最终还是没抓住那一缕澈净的风。
无论如何再盯着那个方向,都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纯白。
颜时聿深深闭上眼,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仰着头,将头也靠上冷硬的墙,声音晦涩,带着深深的无能为力。
“我本以为,我们这样的人,只有硬起心肠,才能忍得住悲伤……”
剩下的衆人中,谁都没有见过颜时聿这副颓然绝望的模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还在继续喃喃自语,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可是……可是为什麽?我明明这麽做了,还是会这麽难过呢……”
——
应逐星踏出那片刺眼的白光,闯进一片茫茫的白雾中。森*晚*整*理
应逐星眯着眼睛缓了一会,这才发现眼前的白雾迷蒙,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围绕着他,缓缓流动。
有什麽微凉的触感刺进皮肤中,甚至沿着他的血液流动,凉意瞬间蔓延全身,应逐星牙齿打颤,浑身发冷。
渐渐地,应逐星的眼前开始出现斑驳的色块,或深或浅,像是水墨一般滴在眼里,然后,视线开始模糊。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应逐星不得不仰着头,加重呼吸,才能得到一丝氧气。白雾似乎凝为实质,变成了布料的触感,凝滞着他的步伐。
然后……应逐星一脚踏空。
一阵恍惚的天旋地转,应逐星听见了仪器滴滴的响声,还有各种模糊的声音。
所以是到勿念之城的系统核心了吗?
应逐星尽力睁开眼睛,却只能动了动眼皮。周围其他模糊听不真切的声音却更大了。
应逐星有些心慌,他骤然睁开眼,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
视线里有一个铁质输液架,上面挂着药瓶,冰冷的药液顺着长长的软管流下,从扎在应逐星手背上的针管中流出,冰凉的药液流进血液中,一只胳膊都开始发冷。
思维还有些混沌。
应逐星稍微偏过脑袋,看见飘忽的窗帘被清风吹起,在空气中弯成好看的弧度,带着栀子花的香气,顺着风飘进室内。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应逐星艰难转过头,看见来人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应该是个医生。
医生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应逐星定了定神,才看清,一男一女,是夫妻。
等等。
应逐星摇了摇头,忽然间,他就是知道,来者是他的父母。
应逐星瞳孔猛地一缩,挣扎着便要爬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头栽下床。手背上的针被剧烈的活动一折腾,软管内开始回血。
他的父母好像苍老了好几岁,神色里带着掩盖不去的疲惫,不过此时,二人的眼里都泛着泪花,母亲更是别过头去暗暗抽泣。
应逐星在迷茫中被医生重新安置在床上,重新扎好针,听见医生说:“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刚醒来需要慢慢的调理 ”
什麽昏迷?什麽一个月?
应逐星茫然盯着医生转身,对着他的父母在说些什麽,也许是医嘱,他的父母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飘过来的几个字眼“换病房”、“触电昏迷”令应逐星一阵心慌意乱。
他不是要去勿念之城的系统核心,然后将失落带进去吗?
医生离开了,应逐星看着父母来到他的病床前,母亲念叨着。父亲则是站在一边,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一阵令人窒息的不真实感猛然攫取住了应逐星的每一根神经。
这难道是他失忆前,进入失落之城前的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