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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经过一间瓦房,昏暗的灯,激烈的挣扎,尖叫哭喊,打骂……
应逐星屏息,死死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心神被干扰。
突然,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而面前又是一间瓦房,前路遥遥无尽。
路过这间瓦房时,首先入耳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接着是老妇人尖利的嗓音:“那女人有了孩子之后果然乖了不少,如果以后也是这样,可以把孩子给她带,只可惜是个女孩,阿二,你也加把劲,争取下次生个带把的。”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也适时响起:“还不是你买的媳妇肚子不给力……”
应逐星的瞳孔突然收缩,立刻看向小木。
小木神情依旧麻木,在前方领路。
应逐星的愈发心惊。
又是一间瓦房,这回响起的是轻轻的声音,属于一个年轻女子,像是直接把心声灌入脑海里。
“所谓母爱,不过是婴儿用基因用激素设计出来的情感,来绑架母亲为了胚胎牺牲一切的工具罢了。”
通过瓦房的窗户映出的影子,应逐星看见一个女子的轮廓,怀中抱着襁褓。
年轻的、痛苦的声音仍灌进脑袋里。
“陈暮雨,就这麽叫你好了。”
“真该死啊,潇潇暮雨子规啼,多美的意境,怎麽就被你这个流着施暴者血脉的孩子用了呢?我怎麽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声音中的痛苦就要满溢出来。
“小家伙,你说你何其无辜,但又何其罪恶。你可怜,谁又来可怜我呢?”
“——我真的无时不刻想掐死你!”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窗户上的影子动了,女子拿起一个枕头,猛地捂住了婴儿的脑袋。
应逐星瞳孔一缩,忙开了【风行】,快速向着屋子沖过去。
就算是陷阱,也不能让那个女孩子杀人!不仅是为了那个婴儿,更是为了女孩子自己!杀了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生之门(7)
就在应逐星手碰到门的那一瞬间, 忽然窗户上的影子又变了。
女子忽然失了力气,颓然将枕头一撇,瘫在地上。
“罢了, 那不是自甘堕落成为人渣, 让我的双手沾上罪孽和鲜血麽?”
“算了, 下不去手。”
“木棉树?我好像看见了……小木……小木。”
应逐星猛地剎住了脚步。
唰, 这件屋子的灯熄灭了。
应逐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发冷,周身肌肉都在不住地战栗,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渗进脖颈处的伤口里,被渍得生疼。
一阵深秋夜露深重的冷风刮过, 带走衣衫单薄之人的全部热量, 应逐星打了一个冷战,大脑也因此清醒过来。
“走了。”
小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应逐星缓缓呼出一口气, 深深看了一眼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瓦房,转过身跟上小木的脚步。
出了村子, 走进山坳。
面前是一道遮掩在厚厚落叶堆里的……乱葬岗。
“所以,刚刚一路走来,我听到的所谓屋子里发出的声响, 是你过去在这里的经历,是吗?”
应逐星的声音很轻, 须臾间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可语气中的那种哀痛却怎麽也吹不散。
按照时间顺序,留存下过去惨痛的印痕。
被拐后卖到人家, 关进地下室饿着, 被虐待殴打,被侵犯, 被迫生下孩子,精神崩溃,麻木着清醒……
然后,隐忍、顺从,找到逃跑的机会,谁能想到全村人都是罪恶链的帮兇,最终斧头落在了脖颈上。
如果有人说这何尝不算是一种解脱呢?
应逐星会狠狠骂回去——这凭什麽算是解脱?
鲜活生命的逝去,恶人依旧逍遥法外。
夜色浓重倾泻而下,寒风吹卷残叶簌簌作响,露出半掩埋在泥土中,未能完全腐烂的重重尸骨。
一渠沟壑平野,正中央悬浮着近乎虚无的淡白色鬼影,背对着应逐星,一头长发柔顺,白裙纯洁。
不出意外的话,应逐星这麽想着,眼前这个浮在乱葬岗中央,像是幽灵形态一般的鬼魂,恐怕就是这个副本最终的boss。
鬼魂缓缓转过了身,披肩长发在空中轻轻摆动,应逐星看清了鬼影的面貌,那是属于妙龄少女姣好的面容。
唯有一双眼睛却被白布蒙住,但也不难看得出眼眶内的空空蕩蕩,深红的血泪从白布之后淌下,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血泪痕迹。
应逐星下意识擡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巨大眼珠。
接着眼前的鬼影低低地笑了起来,连同血泪都在颤抖。
但那是一种苍凉的笑。
“对,那是我的眼睛,李家村的人杀了我之后,夜夜梦魇。他们梦到我的眼睛,于是来乱葬岗,把我的尸体翻出来,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喂了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