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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逐星沉默,旋即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那神情似乎在说:我应该记得你吗?
好吧,颜时聿的心沉了沉,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只要是你就好了。
我重新追。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那边应逐星下了逐客令。
“诶,等一下!”颜时聿那双桃花眼中眼波一流转,轻挑起眉梢,换了个勾人的语气,也忽然转换了话题:“话说,城主大人,城主与城中居民的关系是什麽呢?上下级?”
应逐星疑惑,应逐星不解,应逐星不知道这家伙怎麽这麽多话,莫名其妙的。
“如果这样的话,”颜时聿趁应逐星没注意,悄悄向前挪了一小步,微微弯了一点身子,和眼前人视线平齐,诚恳笑着,声音却低沉悦耳,带着蛊惑的意味:“我作为您最优秀的下属,是不是应该得到什麽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嘉奖或者待遇......城主大人?”
应逐星作为神明就算再不清楚人类的情感,现在也能察觉出来,眼前这像只孔雀一般对着自己开屏的家伙,揣着什麽心思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想泡他。
应逐星一时失语:“......”
但奇怪的是,应逐星心中并不反感。
他沉默地望着那双桃花眼,清晰地看到其中猛烈却又克制的情愫,微微偏移了目光不与其对视。
“【裂空】,你想要什麽?”妄言之城的主神给了这个冒犯的人类极大的宽容。
但人类却只是求了一个极小极小,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请求。
“您以后对我的称呼和其他人分开吧,”颜时聿眼神中添了一丝落寞和可怜,诚恳地望着应逐星,像极了以退为进的委屈大猫:“还是叫他们称号,但叫我的名字,可以吗?”
“为什麽?”应逐星不理解,他又歪歪脑袋,擡眼看颜时聿。
“您看啊,”颜时聿话音一转,却反问道:“我是唯一一个见到您真正面貌的人吗?”
应逐星想了想,自他成为主神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以真身与城中居民见面,而颜时聿也确实是第一个见到他摘下帽子之后的人。
但之前似乎也没有人胆大包天到离开之后突然杀个回马枪闯进城主的住处。
所以应该把这家伙杀了吗?
应逐星的思绪转了一个弯,但对上颜时聿闪烁着期待的眼神,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是的,只有你见过我的真容。
颜时聿得了肯定的答複,心中蓦然涌起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独属于他的。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却让他欢喜极了。
颜时聿又问,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既然我拥有了一个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您,那麽您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啊?
应逐星愣了一下,是这样吗?
这个人类似乎在忽悠他。
应逐星看向颜时聿,男人正谦卑地站在他的下位,姿态恭谨,仿佛真的像是忠心耿耿的下属,但那眼神却灼热极了,热烈的情感隐藏在深处。
“......可以。”
慈悲的神明沉默了很久,似乎是看穿了眼前这人的心思,但还是轻叹一声,答应了。
“你叫什麽名字?”
“颜时聿。”
“好,颜时聿。”
应逐星在齿间轻咬过这个名字。
生之门(1)
枯树盘虬, 涸河亡鸦。
从遥远的地平线扯进来几缕不带温度的昏凉的光线,最后被远处灰黛的苍茫山影吞噬。
失了最后的暖色,环境的色调一下子变得灰暗破败, 大把大把浮于景色上的蓝绿浓墨地铺开、渲染开, 又因为光线的暗淡, 又将褪色的进度向后拉去。
苍凉的树枝光秃秃, 苍白色的、惨绿色的、赤红色的塑料袋、破布片,打结成缕状, 七零八落地挂在枝头,随着寒风摆动。
地下是泥泞的土路,污浊的浑水混杂泥土以及各种几乎要腐烂的垃圾, 一行淩乱的牛脚印, 也淋了一路的牛粪,黑黢黢的苍蝇围着、嗡嗡扑闪。
风是从不远处零落低矮的村落中吹出的, 带着凉意,又混杂充斥腐败的压抑气味。
应逐星皱了皱眉, 下意识将本来放下的衣领折起来,把拉链拉到最高,挡住了半张脸, 将脖颈和口鼻全部遮掩起来。
这里就是【生之门】的副本,处处透露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茍延残喘的破败。
初入这里, 应逐星的心中就被一种浓重的哀伤和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无奈狠狠攥住,那种感觉像是被死死拴住了脚腕,沉进墨黑看不到水面的冰冷湖底, 徒劳挣扎, 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