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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逐星本不知发生了什麽,看到方明面色凝重,谢欣然也一动不动,几人似乎都没有想继续向前走的样子,仿佛是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于是应逐星硬生生停住了迈了一半的腿,僵在空中。
时间过了好久,久到应逐星感觉自己的没有依靠点的小腿在不停地轻微抽搐。
终于,那个直勾勾盯着他们的“人”,又“咔咔”地将自己的脑袋转回去,捧着箱子,僵硬死板地运行在原本设定的轨道上。
余籽一直等到那个“人”渐行渐远,转过一道回廊消失,才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
应逐星面无表情地放下腿,暗戳戳揉了揉抽搐的筋。
——是声音。
这些戏班子里的人本就以唱戏为生,对声音极为敏感,不属于他们群体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轻易说话,但彼此都明白了其他人眼神中的意义。
他们在那麽多僵硬的人周围走动,都没有引起什麽异常,可余籽刚一说话,身边的那个“人”立刻锁定住他们。
仿佛只要余籽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立刻触动什麽必杀的陷阱,那个鬼怪就会扔下箱子原形毕露地沖上来。
手上拿着戏服,那些黄绿色的怪物似乎掩旗息鼓纷纷撤远,隐藏在阴影中,对他们虎视眈眈,周围来往的“人”,也像极了定时炸弹。
所有四人都无形之中紧绷着神经。
门口张贴的海报,胶水还没有干。
太阳再次西斜,几人聚在一起,却没人开口说话,余籽扯出来一张纸,在上面写着:
关键剧情还没有开始,我们线索没找全。
可是这座戏园总共就这麽大,这两天,几乎被四个人里里外外翻遍了,所以还缺哪里?
应逐星接过那张纸,接着划拉上了几笔——戏台。
是了,至今没人上过戏台。
可谁敢呢,那明显就是比后台更危险的禁忌之地。
血色厚重的帷幔,深红的地毯,方正几尺之台,那上面鬼气浓郁的几乎肉眼可见了。
哦对,应逐星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敢。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应逐星走上去了。
三人:“......”
在踏上戏台的一瞬间,应逐星忽然感到和风拂柳,微雨呢喃,安宁而祥和。
京栏瓦肆,一瞬间仿佛误入了人间烟火气,红袖翩跹,叫好声连连。
震撼之余,应逐星心里却都明白,这是一场巨大的不真实的幻境。
他回头,看见听衆入场,检好票,跟着引路杂役,来到自己的看座前坐好,有高贵的富贵人家,顺着专门的人,款款走去二楼的包间。
于老板的曲儿,从来都是一票难求,有机灵的,对着检票的说是去后台帮忙送东西的,却也混进了场子。不机灵的,被人一下子轰出去了好远。
热场子的活动走完一遍,听衆们屏息凝神期待着今晚的重头戏上场。
《桃花扇》。
大红色的广袖遮着面出场。
一舞动,回眸一笑。
台下轰然炸响惊呼!
精致的妆容和惊豔的唱腔,一出场,于非怜就赢得了全场上下的喝彩。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5]
一曲终了,水袖收。
台下有看客大喊一声:“唱得好,于老板!再来一曲!”
接着便是一阵拍掌声和符合声:“再来一曲!”
于非怜唱过了自己今晚的曲,脱离曲中后,眼神中全然不见戏中人的癡情或决绝,他淡淡笑着,却全无笑意,对着台下看不清面容黑压压一片的听衆点了点头,礼貌回应这些米饭班主,却也不打算虚与委蛇地迎合。
“怪不得大家都传言于老板冷淡清高,下了戏之后瞬间就不一样了。”
“戏子嘛,总归是无情的。”
“于老板的唱功到底了的,过瘾!过瘾!”
“……”
桃花扇(11)
一场宏天大地的幻境随着戏台上豔丽戏子的离场而消散, 应逐星视线再次清晰。
眼前还是诡异的、明明坐满了人,却依旧空蕩蕩的戏园。
应逐星的记忆力不错,他看到, 现在台下所有的看客, 衣着服饰全部和幻境中的一样, 一个个都可以对号入座。
像是什麽梦魇, 他们却不是幻境中鲜活的模样,非常僵硬, 非常死板,脖子全部诡异地弯成一个角度,直勾勾地盯着戏台——也就是此刻, 应逐星所在的地方。
应逐星身边, 是还在闭着眼睛沉浸在幻境中的三人,大概是他们上台的时间比应逐星稍短了一阵, 此时幻境中的画面还没有过完。
那些“看客”见应逐星脱离幻境,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