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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仙植、有灵湖,有最高的山峰,可以看到最亮的星子。”
“我们的家有很多山峰?”
“七十二座。”
黎纤惊诧,“好多山,可惜我没有翅膀,大抵要爬十日才能看完我们的家。”
江逾白笑道:“你有神仙骨头,如今可以腾云驾雾。”
黎纤眼睛一亮,“真的?”
江逾白道:“真的。”,随即教他一句口诀。
黎纤依言照做,只见脚下空气运转,凝成两个小涡。
他缓慢地起身,站立,一步步踏向虚空。
小涡快速旋转,像莲荷盛开。
上面的人开心极了,时而蹦跶,时而转圈。
他飞过梅树,引得落英缤纷,鸟雀四散;飞过屋顶,故意在薄雪上留半个脚印,又飞过廊檐,摘下一只玻璃灯,準备待会儿给白白。
酒楼后院规模有限,天空被墙壁遮挡,黎纤飞了两圈,就乖乖地坐回了窗槛。
江逾白安抚地揉他头,“灵山面积极广,大概抵十座人间城池,能飞好几天、”
黎纤边兴奋点头,边送灯给他。
江逾白接过圆滚滚的灯,只觉此生也分外圆满。
他看着小道侣面庞,不由自主开口。
“以后我们也在檐角挂些风灯……挂九十九个。”
“紫霄琼宫外有片空地,我辟几亩灵田,给你种浆果……”
“灵山四面环水,水底有诸多珊瑚,五光十色,届时做成墨汁,你用来画画。”
家长里短,絮絮叨叨。
低醇的声音融进夜空,也融到黎纤心尖。
无论前世今生,江逾白都罕言寡语,很少有这般‘啰嗦’表现。
黎纤瞧着新奇又喜爱,想凑过去抱抱他。
甫一倾身,却忽感胸口疼痛。
晃了晃头,只觉识海风起云翻,他立刻凝气调息。
片刻后,一段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白白的记忆跃于识海。
一轮血月高挂天边,月中映出半张熟悉人脸。
黎纤霎时反映过来,肋骨做为渡厄血月的压阵法器,经过万年淬炼,已与酌煌共同神识。
而自己刚动用灵气,念咒做法,无形中催发了那疯子遗留的执念。
酌煌的残念,并不美好,是由无数阴谋组成的回忆,肮髒不堪。
比如,几千年前,燃燎原火种为祸东疆生灵。
比如,几百年前,破除渡厄结界,引活人入地狱。
比如,几十年前,派出大量厉鬼罗剎,设追血咒找寻浮黎残魂。
再比如,几月前,遮天蔽日,裂出一缕魂,夜行万里,飘至雪原最高的宫殿。
孤魂扮作巫祝模样,召集北域的诸家长老,夜观天象,起卦占星。
极光交错,灵旗飘飞,巫祝站在水晶穹顶,衣袍猎猎,如子夜寒鸦。
张口便是信誓旦旦,直言九星连珠时节,阴气满周天,天将降大劫,魔物出寒渊。
届时五洲动蕩,归元必颓。
丘氏某位年迈的长老跨步向前,率先反驳:
“《洪荒古志》有载,魔物殊形诡状,残暴食人,破坏力极强极广,无相宫主城临扶苍不过八百里,老夫不知归元山会否倾颓,但魔物破封时,我丘氏定首个遭殃。”
巫祝极轻地笑了下,飞向高悬厅堂中央的巨大沙盘,于指尖燃起一簇火,击向沙盘南部的翠色山峦。
伴着火星飞溅,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们人族有句古话说得好,叫‘请君入瓮’。”
“诸位莫非都忘了?今年正是北域承举琼林大比,若将会场定在扶苍附近,岂不妙哉?”
衆人眼神飘忽,不约而同看向沙盘南部,见那翠色山脉峥嵘不再,只余半两清灰。
巫祝再度开口,寥寥数语,便描绘了丘氏一家独大,坐拥万里山河的盛景。
这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湖,激起千层水浪。
胆大者眸色熠熠,直接附和:
“请君入瓮,祸水东引,借魔物之手,清除南境那群剑修,尊者此计甚妙!”
保守者垂首沉思,提出疑问:
“大长老方才说了,魔物残虐,若是它们吃光了归元剑修,再迫害我们北地修士怎麽办?”
酌煌安抚道:“诸位放心,魔物蛰伏寒渊万年,已逐步生出灵智,自然分得清哪个是盟友,哪个是食物。”
“那我丘氏日后岂不是要仰魔鼻息?魔物感恩时,北域是恩公,若恩情散尽,魔物翻脸,北域便要沦为鱼肉。”
列座上首的年迈长老起身,横眉竖目,开口回绝。
他或许看出面前巫祝身份不凡,眼里有明显的戒备。
酌煌转动脖颈,僵硬地侧首,眼底有血色翻涌,随即放声大笑:“人族倒也并非全部是蠢货,丘乙长老便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