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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现如今你连剑都没有了?”
江逾白擡起头,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前辈,星星之火可燎原。”
“也罢,随你,在挣扎中死去,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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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翅雪羽鸟像只公/鸡似得跟在丘寻越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好像要打鸣一般。
然,甫一进这方小凉亭,便立刻怂了起来,将脑袋埋在胸前,恨不得真的缩成公/鸡般小大。
容舟拼命地挣动脚腕上的锁链。
“就算你挣开了,上去帮他,你们俩也只能死在一起罢了。”丘寻越道。
意外地,容舟没有驳他,他正起身,平静道:“让我去寻个医修来。”
“他撑不过这两个时辰的。”
丘寻越将系在腰间的钥匙随手一抛,薄唇一勾,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你该去给他寻个棺材。”
“再立一块好点的石碑。”
容舟无心与他斗嘴,解开锁后便沖出人群。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这场比斗,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英雄救美’,那老疯子就是想折磨死江逾白。
掌门和师父在风雪界扶苍山,其余衆长老在归元山,等他们赶来了,江逾白都凉透了,他只得碰碰运气找找这附近有无境界略高的医修,给他吊命。
琼林大比每场比斗都有两个时辰后必须停止的规矩,雷劫都劈不死的江逾白定能撑过去的。
容舟跌跌撞撞不知撞翻了多少路边小摊,惹得一路尖叫,怒骂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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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手相,这面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近来必定桃花不断,好远连连。”
“真的吗?大师可莫要唬我,今年若是再嫁不出去,娇娇可就成老姑娘了。”膀大腰圆的姑娘娇滴滴地假哭,颇有几分猛虎落泪之感觉:“若是唬我,小女便也只能嫁给大师凑合凑合了……”
“哎呦!”姑娘话未说完便摔了个屁/股墩,“瞎了吗?让我看看是哪个登徒子占老娘的便宜。”
然而,在看清这登徒子长相后,她便立刻变了脸。
“公子好,公子若是无甚急事,可否来小女子家中坐坐,小女子年方二八,尚未婚配……”
“我有急事。”容舟甩开她的手臂,急道:“姑娘可知这城中何处有医修丹修?”
好看的人,说话也这般好听,那姑娘见容舟同自己说话,乐得心花怒放,一把扯过正準备脚底抹油的算命和尚。
“他,这和尚会炼丹,前几日他买了我几颗塑形丹。吃了没两天就瘦成这般了。”
姑娘一把扯住正準备脚底抹油的和尚。
容舟回头一看,只觉眼皮直抽:“他不成。”
“我师兄快被大乘境的老疯子打死了,这等邪道术士治不好的。”
他话音未落,便见那和尚连摊子也不要了健步如飞地想城主府跑去。
这边和尚跑得如火如荼,那边江逾白已入了定。
周遭的蝉鸣,呼啸的风声,人群的嘈杂私语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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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似走入了一条黑暗的甬道,初极狭,而后豁然开朗。
他看见:离火峰顶,黄发垂髫的小儿抓着个老头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外公,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两鬓斑白的老头扯起那小孩子的面皮,不答反问:“外公不知,你来说说看是先有剑修还是先有剑?”
小孩子装作成熟模样,故作高深道:“世人皆言:先有剑再有剑修。外公乃堂堂一派之长,怎地连这个也不知?”
老人用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头顶,但笑不语,良久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若剑在心中,那便万物皆可为剑。”
所以当是先有剑修后有剑。
剑在心中,那便一切皆是剑。
镇上屠户的杀猪刀可替剑,山里樵夫的砍柴斧可替剑。
书生的毛笔,姑娘的银钗,就连路边的枯枝败草都可替剑。
江逾白忽地想起他初入道之时,用的剑便是不足手臂长短的枯枝。
他猛然睁开眼,踉跄着站起身,拇指抹了把嘴角处自心口溢出来的血珠。
继而,提气运转真元,飞身落在不远处的护宅树上。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秋。
故而,此树又叫长寿木。
也好,便用长命的木杀命长的人。
“疯了吗?不取捡剑,反倒折树枝?”
“手握上古神兵都打不过,光凭一根破烂树枝就行吗?”
看台上的衆人窃窃私语。
唯独丘寻越定定盯着江逾白手中的枝叉出神。
刚才江逾白衣袍翻飞如云绻云舒,惊动椿木旁的那树梨花海棠。
盛开怒绽的花瓣扑扑簌簌地落了他满身,丘寻越兀地想起四年前在琼林大比时的那场浮花惊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