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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是他,换一个人不行吗?他双眼空洞望着即将远去的身影,身上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力气,像是有人催促着他向前。
为什麽是自己被丢弃?为什麽不能换成别人?为什麽自己要平白无故被大师兄刺伤?为什麽要任凭这样等死?
为什麽......不还手?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再也无法控制地爬满脑中。他嘶哑的声音漏出几声喘息,撑着膝盖努力站起身体,这一刻心中升腾起的恨意让他再无理智,连身上的痛感也少了些许,他目视前方,慢慢擡手搭在腰间风乐剑上,手臂不住颤抖,身体本能在抗拒着这种行为,却终究压制不住这股力量,强制性地抽出剑面。
明明体中没有灵力,明明最不擅长用剑,此刻甩手而出的风乐剑却直直刺向远处阮秋盛的背影。
可剑刃最终却擦着阮秋盛的发丝而过,随后那两道身影如同镜像闪动了几下,便消失在原地。
“咳......”章祁月再也承受不住,膝盖重重跪地吐出一口鲜血,暗红色血液落在草坪上,盖住了原本的青翠。他声音震颤不止,却只能发出气声,“勿......失了......本...”
曾经长者烙印在他灵魂中的警戒,在极端的精神控制下强行沖破了束缚,令章祁月出手瞬间眼中恢複了片刻的清明,用力摆脱诡异力量的压制使剑锋偏了路。
章祁月再无力气说下去,一层金光落在他身上,数道光点涌入那道伤口,尽力修补着魂魄的残缺。章祁月现在连呼吸都是疼的,他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在神识中,而他现在的身体也只是一缕魂魄——因而没有灵力,即便是受伤也不能自行修複。
倘若没有长者之前布下的阵法,残魂在玄生剑下近乎没有生还的希望,到那时,章祁月的肉/身便彻底被鬼影占据。
而他自己,将会魂飞魄散,无处寻觅。
这便是附魂术的恐怖之处,能够无声无息潜入体内,幻化出身体主人最恐惧的幻象,一步步将其逼至绝境,抹去原身主人複杂的情感,独留下对万物的憎恨,再去控制引诱他们刺杀幻境中的亲朋好友。
剑伤、反噬以及被逼到极点的情绪反複折磨着章祁月,脑海中的恨意还未消退,无尽的伤感又扑面而来,大起大落,乱团般纠缠在一起,令他本能地干呕,却又牵动浑身的疼痛。
像是全身骨头都错位,连同皮肉都被碾碎又重新塑型拼装在一起,额前布满冷汗,痛不欲生。他想就此闭眼昏厥,再不管外界,可他不行,这具身体的主权还没有完全落在自己手中,只能强撑着一丝力气狼狈地躺在原地,在清醒中扛过这一轮又一轮的折磨。
在这撕裂中的疼痛中,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有这麽强烈的回家欲望——想要回到那个有着一池荷花的居所,想要听到邹煜被他们闹腾得无可奈何但全是宠溺的说教,想要再次和师兄们一起围在火堆边谈天说地。
那麽温柔的眉眼,怎麽可能会说出弃子这麽刺耳冰冷的话语,那般热情地拥抱,又怎麽可能看笑话般看自己狼狈模样而袖手旁观。
不知是什麽原因,又是一击重击,章祁月身体猝然蜷缩,手指紧扣住布料,他想要压制突涌起的疼痛,呼吸声抖动不停,在意识消散前嘴唇动了几下:“师尊,太累了,我想回家......”
长者在下一瞬悄然而至,手杖震地,屏障牢牢护住章祁月的魂魄,面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逐渐凝出人形的黑影。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拖住藏在章祁月神识中的鬼影之气,至于其他的,就要靠外面几位了......
“大师兄闪开!!”玄生剑刺向黑影后便不见对方蹤影,正当阮秋盛想要转头查看章祁月的情况时,沈琦急迫的声音便落入耳中。
几道符咒迎面直入阮秋盛周身,情急之下他根本无暇再唤回玄生剑,只能迅速拨动琴弦立起一道屏障抵挡住攻击。怀心剑转而出现在他面前,同符咒纠缠在一起,沈琦一把拽过阮秋盛衣角落在不远处,收回怀心剑的同时丢出截下的几根树枝,根根刺破符纸一同落于火焰中,垂落在地。
“小师弟不对劲,分散开,我们别伤着他,能躲就躲。”沈琦眉头从开始就没松开过,此刻喘了口气迅速将发现告诉阮秋盛,便连忙闪身躲开下一道攻击。
阮秋盛点头应下,他直接收回玄生不再令它出鞘,仅凭天机琴来对付这一情况。不止他一人这麽想,沈琦也不再凝神控制着怀心,而是将剑柄稳稳握在手心,以近战形式靠近章祁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划伤小师弟。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麽,但一定跟那个黑影有关,那麽就按照章祁月之前所言,不再耗费无用的询问时间,尽快拉开他们的距离,但到底该如何解决,他们也没有头绪。 ', ' ')